第一节 静隅午后:刻意的松弛与等待<br>周三的“静隅咖啡馆”裹在浅金色的阳光里,木质窗框滤过的光线落在地板上,拼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揉碎的银杏叶。空气中飘着现磨咖啡豆的焦香,混着邻桌热牛奶的甜腻,低缓的爵士乐从壁挂音箱里漫出来,钢琴键的声音软乎乎的,把“忙碌”两个字都泡得发皱——这里不像商业区的咖啡馆,倒像个藏在市井里的温柔角落,适合假装“偶然停留”。<br><br>苏晚坐在靠窗卡座的斜对面,背对着门口,却能从玻璃的反光里看清进出的人。她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浅卡其色半身裙的裙摆垂在椅边,布料柔软得没有一丝褶皱,比慈善夜的月白长裙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邻家姐姐”的亲和。桌角放着一杯没动过的热牛奶,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在纸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刻意留下的“随意”痕迹。<br><br>她指尖轻轻搭在蓝色文件夹上,封面上“乡村教育未完成计划”的宋体字,在光线下格外清晰。文件夹里夹着的,除了伪造的资料,还有一张做旧的山区孩子照片——老鬼特意找摄影工作室拍的,相纸边缘磨得发白,背面用黑色水笔写着“2023.10 走访记录”,连笔迹都模仿了手写的随意感。苏晚反复确认过照片的位置,确保它会在“手滑”时,精准落在陆承渊脚边。<br><br>抬眼瞥向玻璃反光,距离陈默说的“陆承渊两点半必到”还有两分钟。她深吸一口气,把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镜子里练过十几次的动作,指尖蹭过耳后的皮肤,带着恰到好处的“自然”。又抬手拢了拢针织衫的领口,像是怕冷,实则是在调整姿态,确保陆承渊进来时,看到的是一个“专注整理资料、毫无防备”的身影。 第二节 风铃轻响:猎物的如期而至<br>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门口的风铃叮当地响了一声,脆生生的,像打断了咖啡馆的慢节奏。苏晚的指尖顿了顿,没有抬头,反而故意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纸张上,假装在核对什么,眉头微微蹙起,营造“认真工作”的假象。<br><br>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沉稳的“笃笃”声,是定制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质感——苏晚记得陈默说过,陆承渊偏爱意大利手工皮鞋,鞋底硬,走路时声音格外清晰。那脚步声停在了靠窗的卡座前,接着是公文包放在桌面的“轻响”,拉开椅子的“吱呀”声,最后是笔记本电脑开机的“嗡鸣”。<br><br>苏晚的心跳快了半拍,却依旧维持着整理资料的动作,指尖捏着一张纸的边缘,慢慢抽出,再慢慢铺平,速度慢得刻意。她能感觉到陆承渊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他大概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办公者,毕竟这家咖啡馆本就是附近上班族的常驻地。<br><br>就是现在。<br><br>苏晚“哎呀”一声轻呼,声音不大,带着点慌乱,恰好能让对面的人听见。指尖刻意一松,蓝色文件夹从膝头滑落,里面的纸张、照片哗啦啦散了一地,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意外”。一张印着山区孩子笑脸的照片,打着旋儿飘到陆承渊的脚边,相纸背面“2023.10 走访记录”的字迹,在暖光下格外扎眼。 第三节 照片拾起:局促里的“同频”引子<br>陆承渊弯腰的动作很自然,没有丝毫迟疑。他的指尖触到相纸时,苏晚能看到他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敲键盘留下的痕迹,和她想象中“养尊处优的总裁”形象不同,倒多了几分实干的质感。<br><br>苏晚慌忙起身,膝盖不小心撞到桌腿,发出轻微的“咚”声,更添了几分“笨拙的局促”。她脸颊泛红,双手下意识攥着针织衫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歉意:“抱歉抱歉,手太滑了……没打扰到您办公吧?”<br><br>她的目光落在陆承渊手里的照片上,像是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羞赧,声音放得更轻,像是怕被邻桌听见:“您也来这里办公?对了,您……您也关注乡村教育吗?”她顿了顿,指尖轻轻蹭过桌面的碎纸,“这是我偷偷在做的项目,还没成型,一直没敢跟别人说,怕做得不好,反倒让人笑话。”<br><br>陆承渊把照片递还给她,目光落在桌面上散落的资料上。他的视线扫过一张“图书角规划图”,脚步顿了顿——图上用铅笔圈出“教室后排靠窗位置”,旁边画着小小的太阳图标,备注着“光线充足,减少课间干扰”。这个细节像一根细针,突然刺破了他记忆的表层。<br><br>十七岁在西部支教时,他带的那个班,教室后墙漏风,只有窗边能晒到太阳。孩子们总说“老师,晒太阳看书,字都不冷了”,后来他就把仅有的几十本书,都搬到了窗边的旧木架上,连摆放顺序都按孩子的身高排好,最矮的孩子也能拿到最上面的书。<br><br>“你做这个项目多久了?”陆承渊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商业场合的淡漠,多了几分认真。 第四节 纸页共鸣:复刻的支教记忆<br>苏晚蹲在地上捡资料,闻言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时,手里多了一本厚厚的牛皮纸笔记本,封皮上印着小小的蒲公英图案,边角磨得有些发白,像是用了很久。“快一年了。”她把笔记本递过去,眼神里带着“分享秘密”的真诚,“去年我去西部旅行,偶然遇到几位山区老师,听他们说孩子们缺图书、缺科普知识,就想着试试做这个项目。”<br><br>陆承渊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娟秀,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日期,还有不少手绘的小图。“2023.6 走访青山小学,教室窗户漏风,图书角只有3本破旧的童话书,小宇说‘想知道星星为什么不会掉下来’”“2023.8 对接县教育局,申请科普书籍捐赠渠道,负责人说‘得等三个月后才有名额’”“2023.10 给孩子们带了10本《昆虫记》,小美把书抱在怀里,说‘要看完教弟弟’”……<br><br>每一条记录都带着具体的名字和细节,甚至贴着几张模糊的拍立得——孩子们举着书笑的样子,教室斑驳的墙壁,窗边歪斜的旧木架。陆承渊的指尖拂过一张拍立得,照片里的孩子正趴在窗边看书,阳光落在书页上,和他当年支教时的场景几乎重合。<br><br>更让他惊讶的是另一张“书籍采购清单”,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昆虫记》《星空探秘》《自然百科》等一系列科普读物。记忆再次翻涌,当年他带的班级里,孩子们最着迷的就是自然科学,常常围着他问“蚂蚁怎么搬东西”“月亮为什么会变形状”,他曾特意托人从城里带了不少科普书,那些书被翻得卷了边,却依旧被孩子们当成宝贝。<br><br>“这些规划……”陆承渊抬眼看向苏晚,眼里带着明显的惊讶,“和我早年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br><br>苏晚的眼里立刻闪起“巧合”的惊喜,像是遇到了知音:“真的吗?太巧了!我还以为这些细节没人会在意呢,没想到您也这么想。”她刻意淡化“刻意”,把一切归为“缘分”,让共鸣显得更自然。 第五节 合作提议:退半步的“纯粹”<br>陆承渊合上笔记本,递还给苏晚时,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的认可:“你一个人做这些,很不容易。不如我们合作吧?我这边可以提供资金,也能对接更多学校资源,让项目推进得更快,帮到更多孩子。”<br><br>苏晚没有立刻点头,反而轻轻皱了皱眉,手指攥着笔记本的边缘,指节微微泛白。她抬眼看向陆承渊,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像是在坚守什么:“陆先生,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我有点顾虑。”<br><br>“我怕商业资本掺进来,公益就变了味。”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目光坦荡地看着陆承渊,“孩子们需要的是纯粹的帮助,不是带着商业标签的施舍。要是以后有人说,这个项目是靠陆氏集团的钱撑起来的,是为了给公司做宣传,那孩子们收到的帮助,也会变了味道。”<br><br>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带着几分“体谅”:“资金方面,我做策展攒了点积蓄,目前还能撑一阵,不想欠太多人情。您要是真的想帮忙,或许可以帮我们对接一些偏远地区的学校资源——那些老师找不到渠道,我们想帮也帮不上,您要是能搭个桥,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br><br>这番话恰好戳中了陆承渊的软肋。他见多了借公益炒作的商人,也见过不少为了攀附他、故意伪装“公益心”的人,可苏晚的犹豫和固执,却显得格外真实——她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名,只是怕“公益变味”。<br><br>“你放心。”陆承渊立刻开口,语气带着承诺,“我只提供资源支持,绝不干涉项目的任何细节,也不会让陆氏的名字和项目绑在一起,纯粹是想帮孩子们做点实事。”<br> 第六节 山区之约:信任的延伸与暗算<br>苏晚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放下了心头的重担,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那笑容比咖啡馆的阳光还要暖:“那太好了!谢谢您,陆先生!”她想了想,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试探着问,语气带着几分“随口一提”的自然,“下周我要去西部山区考察一所新的希望小学,那所学校在深山里,连路都没修好,老师们说孩子们连像样的书都没有。您要是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实地了解下情况,也能更清楚后续该怎么帮他们。”<br><br>陆承渊几乎没有犹豫。他想起当年自己去支教时,也是走了三个小时的山路,脚下的石头硌得疼,却在看到孩子们眼睛的瞬间,觉得一切都值得。或许和苏晚一起去山区,能找回那种久违的、纯粹的感觉——没有商业算计,没有利益纠葛,只是单纯地想帮孩子。<br><br>“好。”他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我安排下时间,到时候跟你一起去。”<br><br>苏晚的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指尖在桌下轻轻攥了攥——山区的行程,是她早就计划好的“独处机会”,深山里的环境能让陆承渊更容易想起支教的回忆,也能让他在远离城市的地方,进一步放下对她的戒备。<br><br>她没有再多说,只是笑着把资料整理好,放回蓝色文件夹里,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什么珍贵的东西。邻桌的爵士乐还在继续,阳光依旧暖融融的,咖啡馆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没人知道这场“灵魂同频”的偶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假象。<br><br>而此刻,咖啡馆外的街角,陈默正躲在树后,看着玻璃窗里相谈甚欢的两人,拿出手机快速编辑短信:“老板已同意山区考察,苏晚按计划推进。”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他抬头看向咖啡馆,眼里满是不安——把老板的隐私当作筹码,他不知道这场暗算,最终会把自己推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