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河故城的黄昏与夜色

顿悟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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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中旬的吐鲁番，秋风已起，却仍带着夏末的暖意。夕阳的光线斜洒在戈壁与黄土之上，为远处的交河故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傍晚时分，我乘坐景区观光车，首站停在交河古村。那里保留了部分传统生土民居，土黄色的墙与低矮的平顶，仿佛是故城的微缩版。我匆匆走过，看了几眼院落与仿古博物馆，便再次上车，直奔故城的南门。

　　馆内展品吴冠中名画“交河故城”。

　　穿过南门，脚下是宽阔的中央大道，这条由生土直接挖凿出的主干道南北贯穿全城，长约340米，宽近9米。两侧的土墙高约3.5米，像沉默的卫士，守护着这座已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城池。夕阳透过天窗与狭窄的巷道缝隙洒落，光影斑驳，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繁华。

　　历史沿革

交河故城的历史可追溯至公元前2世纪，它是西域车师前国的都城。《汉书·西域传》记载：“车师前国，王治交河城。”这里东接敦煌，西通焉耆，北连吉木萨尔，南依罗布泊，是丝绸之路北道的要冲。汉代以后，交河先后隶属于西域都护府、高昌郡、高昌国，唐代设交河县，成为西域重要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

　　生土建筑的精妙

交河故城最令人惊叹的，是其独特的生土建筑技术。整座城市并非用砖石垒砌，而是以“减地留墙法”在原生黄土台地上直接向下挖掘而成。工匠们先确定街道、房屋的布局，再将多余的土壤挖去，留下的土墙自然形成建筑的墙壁与院落的隔墙。地下建筑冬暖夏凉，适合吐鲁番的极端气候。

引用一张景区宣传海报。

　　为了抵御风沙与烈日，房屋多不开北门，窗户小而少，主要依靠屋顶的天窗采光通风。部分建筑还与水井相连，利用井水调节室内湿度与温度。地面上的佛塔、寺庙则采用“夯筑法”与“垛泥法”，用挖出的湿土逐层夯打或堆砌，形成坚固的墙体与拱顶。这种建筑方式不仅节约材料，还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真正做到了“天人合一”。

　　交河故城的官方简介（双击图片阅读）

　　交河故城功能区分布大致如下：

中央大道：位于故城中部，是一条南北走向的人工挖土而成的大道，长度约为340米，宽9米左右，两侧有高3.5-4.0米的围墙，两头设有佛塔。

　　衙署区：位于城市中心，处于整座城市较居中的位置，规模宏大、主次分明，由地下和地上两层建筑组成，面积6000平方米。

　　居住区：主要集中在故城南部，建筑密集，是繁华热闹的居民生活区。此外，在故城东部也有部分早期民居分布。

　　寺庙区：主要位于故城北部，由大佛寺以及东北佛寺、西北佛寺等组成。大佛寺是城址中最为雄伟的一处遗址，位于中央佛塔北侧。

　　佛塔墓葬区：佛塔位于故城北部，中央有一座大佛塔，四角各有25个小塔，总计101个。墓葬区则主要分布在城外，如沟西墓地为晋、唐时期的平民家族墓葬群，沟北墓地为车师国贵族墓地。

　　交河故城作为西域三十六国之一车师前国的首府，从公元前2世纪车师前国在此建都，到公元450年车师前国为沮渠氏所灭，大约持续了650年左右。

　　鼎盛时期的辉煌

交河的鼎盛期在隋唐之际。当时，城中商铺林立，寺院成群，中央大道两侧为官署与居民区，北部是宏伟的佛寺与佛塔群。据考古发现，大佛寺的佛殿面积达数百平方米，佛像残高近10米，可见当年佛教在这里的兴盛。商旅们从长安、洛阳、波斯、印度汇聚于此，带来了丝绸、茶叶、香料与宝石，也带来了不同的语言、宗教与艺术。这里不仅是商贸枢纽，更是多元文化交融的舞台。

　　暮色交河：时光的夯土城垣

当黄昏的最后一缕余晖隐入戈壁，交河故城的夯土建筑在暖光里苏醒。千年的风蚀痕迹与灯光交织，仿佛能听见丝路驼铃在巷陌间回响。这生土铸就的城，是大地的雕刻，是文明的密码，在暮色中诉说着车师故国的繁华与沧桑。

　　衰落与灭国

交河的衰落始于14世纪。13世纪末，蒙古帝国的扩张与战乱使丝绸之路逐渐改道，加上气候变迁、水源减少，交河的地位开始下降。元末明初，吐鲁番一带战火频仍，交河终被废弃。相传，在最后一次战乱中，城中百姓或逃亡或殉难，只留下空旷的街巷与残破的建筑，任风沙侵蚀。

　　历史地位与价值

交河故城是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保存最完好的生土建筑城市，1994年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它不仅是研究古代西域城市规划、建筑技术的重要实例，也是丝绸之路文化交流的活化石。

　　遗址中发现的汉文、突厥文、回鹘文文书，以及佛教、祆教、景教的遗迹，证明这里曾是多民族、多宗教共生的家园。

　　夜幕降临，景区的灯光逐渐亮起，故城在夜色中更显神秘。我站在中央大道北端，瞭望那座由101座佛塔组成的塔群。无人机缓缓升空，从高空俯瞰，整座城市如一片柳叶静卧在戈壁之中。灯光勾勒出街道与建筑的轮廓，仿佛穿越时空，看见千年前商贾云集、钟声回荡的景象。

　　在交河故城的崖壁洞窟间，光影复刻出古老的佛容。千年风沙蚀刻的岩壁，因这一束光，让丝路的佛韵在夜色里重焕生机，似在诉说往昔信仰的璀璨与绵长。

　　感悟与领悟

走在交河故城的黄昏与夜色中，我感受到的不只是历史的厚重，更是人类适应自然、创造文明的智慧。这座城市曾因丝绸之路而兴，也因丝路改道而衰，它的命运与时代的潮流紧密相连。生土建筑的斑驳与残破，是岁月留下的印记，也是文明脆弱与坚韧的象征。

　　在荒漠的时光褶皱里，交河故城的土垣默默伫立。砖石路蜿蜒向历史深处，每一道风蚀的痕迹，都是丝路驼铃遗落的回响，在昏黄天际下，诉说着昔日城邦的繁华与沧桑。

　　当暮色浸染交河故城，残垣在灯火中苏醒。每一块土砖都镌刻着千年的故事，在丝路的晚风里，低吟着往昔的喧嚣与沉寂，似在等一场跨越时空的回响。

　　正如一位考古学家所言：“交河故城是大地的雕塑，是时间的作品。”它提醒我们，人类的辉煌终会消逝，但智慧与文化的印记，会在土地中永存。或许，这就是交河留给后人最珍贵的礼物——在历史的长河中，学会敬畏自然，珍惜当下，传承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