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网上被美国联合包裹服务（UPS）的麦道（MD-11）货机在肯塔基路易维尔机场坠毁的新闻刷屏了，事故还在调查，截止目前已造成14人遇难，非常揪心。从左发动机脱落开始，当时机上三名驾驶员也就只有短短几秒的反应时间，这种情况下能挽回局面可能也只有超人了。安全领域里都知道，航空业领域最在意的就是防错和冗余机制，层层防护下出事概率极低，但一旦发生就是大悲剧。 这让我想起商学院时修的《商业法律与伦理》课，老师的开场第一句话至今印象深刻：“这门课本质是教你搞懂法律和伦理的边界在哪里”，接着他抛出了所谓的“十人法则”：安全事故死1人可能没人在意，死10人以上就会引发公众和监管层关注，直接影响企业形象和运营。UPS 这次显然触了这条法则。但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同时，一条没多少人关注的边角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10月18日日本德岛大学药学院一名学生在实验室里窒息身亡。 按理说，日本人做事严谨是出了名的，所以这起实验室安全事故有点反常。我特意去德岛大学官网翻了公告，简单来说：存放实验室培养皿的冷库要停电，为了保温存放了31公斤的干冰。干冰升华成16.7立方米的二氧化碳后，直接把22立方米的冷库空气挤没了，学生一进去就陷入无氧环境，悲剧瞬间发生。<br> 这又让我想起另一起著名的实验室事故：2008 年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化学系，23 岁的印度女生 Sheri Sangji，在新年前夕在实验室用移液枪转移叔丁基锂（tert-butyllithium，简称 t-BuLi）时出了事。这种化学物质和最近网上多发的锂电池自燃远离接近，一接触空气就起火，而Sangji当时没穿实验服、也没戴任何防护装备，只套了副手套，移液枪内管突然脱落，t-BuLi自燃火焰瞬间把她吞噬，最终不治身亡。Sangji其实只是一名法学院的学生，出事之前并没有太多的化学背景常识。 2018年这个案件最终尘埃落定，结果是 UCLA 赔了一大笔钱，Sangji的指导教授Patrick Harran认罪，做了社区服务。但值得注意的是，2015年美国科学院化学部提名Patrick当院士时，遭到了多个化学安全组织联名反对。我所属的美国工业卫生师学会（AIHA）直接致信，说就算Patrick学术成就再高，Sangji 的死也是永远洗不掉的污点，而且事故后他的实验室安全措施根本没实质性改进。最后科学院只能放弃提名。<div><br></div><div>其实不管是航空、高校还是科研机构，只要接触风险的地方，安全事故从来都是概率问题，能降低这个概率，最容易的反倒是态度。被忽略的细节、图省事的操作，每一颗都是埋在脚下的雷。可能是职业习惯，我走到哪儿都爱留意安全隐患。这些年逛过不少大学实验室，经常看到溶液瓶随手乱放、通风橱里堆得乱七八糟的情况。最讽刺的是，连美国国家职业安全与健康研究所（NIOSH），一个专门研究安全健康的机构，我去参观实验室时都发现了很多类似问题。如果NIOSH对安全都这么不上心，真该让每个实验室负责人如坐针毡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