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岗的美篇

郑岗

清晨五点，天光尚在惺忪，我已坐在书桌前。窗外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轻轻翻动摊开的笔记本，像在催促我写下些什么。这样的时刻，世界还很安静，只有远处早班公交车碾过路面的声音，和楼下一两只早起鸟儿的啁啾。我喜欢这种独处的时光，仿佛整个城市还未醒来，而我已悄悄走在了它前面。

煮一壶茶，水汽氤氲中，昨夜读到的诗句又浮上心头：“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不单是景，更像是一种心境——当喧嚣退去，人才看得清自己脚下的路。我常想，写作大概也如这清晨的独坐，需要一点孤勇，也需要一份沉静。

上午九点，阳光终于爬上了窗台。我换上轻便的布鞋，出门去城郊的旧书市。那条巷子窄而幽深，两旁是低矮的老屋，门楣上挂着褪色的布帘，摊主们慢悠悠地翻着泛黄的书页，像在打理一段段被遗忘的时光。我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一本民国版的《陶渊明集》静静躺在竹筐里，封面斑驳，却透着温润的旧气。摊主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笑而不语，只轻轻点头。我买了它，也买下了那一刻的默契。

午后归来，泡一杯新茶，翻开那本旧书，纸页脆而香，字迹略显模糊，却更添几分古意。读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时，竟有些恍惚——这哪里是千年前的诗句？分明是此刻的心境。我合上书，走到阳台上，远处楼宇之间，竟真有一片野菊在风中摇曳，金黄点点，像是城市缝隙里漏下的诗意。

傍晚时分，我去江边散步。夕阳把江水染成橘红，几只白鹭低飞掠过水面，翅膀划开涟漪。人们三三两两走着，有牵狗的老人，有拍照的年轻人，也有并肩沉默的情侣。我坐在长椅上，看天色由亮转暗，灯光次第亮起，像星星落进了人间。忽然明白，所谓生活，未必是惊天动地，更多是这些细碎的、可触摸的瞬间。

夜深了，我又回到书桌前。台灯的光圈不大，却足够照亮一页纸、一行字。我提笔写下：“一日将尽，心却渐明。”这或许不是什么宏大的总结，只是属于我的、平凡而真实的记录。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淌，像江水，像茶烟，像旧书页间漏下的光。我不追热闹，也不惧孤独，只愿在每一个清晨醒来时，还能听见内心的声音，在每一个夜晚落笔时，都写下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