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文字创作‖青衫烟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图片‖网络</span></p> <p class="ql-block">菜市场的肉铺前，张桂芳攥着塑料袋的手沁出汗。摊主的电子秤显示28.6元，她下意识说：“抹个零？”话音刚落就后悔——自从和陈建国搭伙过日子，她总忍不住算这些细碎的账。</p><p class="ql-block">七年前，张桂芳的丈夫肝癌走了，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工作。她在纺织厂干了三十年，退休后每天对着空荡荡的两居室，连电视声都显得吵。介绍人说陈建国也是丧偶，在环卫所开垃圾清运车，有个女儿远嫁上海。</p><p class="ql-block">两人在公园长椅上见第一面时，陈建国递来杯温热的茉莉花茶，杯壁凝着细密水珠，洇湿了张桂芳的手指。</p><p class="ql-block">婚后才发现，陈建国的生活习惯像团乱麻。袜子总塞在床底，烟灰缸堆满烟头，连洗碗都留着油星子。张桂芳半夜起来收拾，抹布擦过灶台的声音惊醒了陈建国。他趿着拖鞋过来，挠挠头：“我来我来。”可第二天，脏碗还是摞在水槽里。</p> <p class="ql-block">最让张桂芳揪心的是钱。陈建国每月工资准时交给她，但他总在月底念叨：“老王他们又聚了次餐。”张桂芳明白他的意思，可儿子买房还差首付，她得把每分钱都掰成两半花。那天路过商场，陈建国盯着一件深蓝色夹克看了许久，最终摇摇头说：“颜色太艳，不适合我。”</p><p class="ql-block">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着。直到那天，张桂芳突然晕倒在菜市场。醒来时，陈建国守在病床边，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床头柜上摆着她最爱吃的糖炒栗子，还温着。“医生说你是累的。”他声音沙哑，“以后别再省了，咱就过普普通通的日子。”</p><p class="ql-block">张桂芳的手被他握着，粗糙的掌心磨得她生疼，却莫名心安。出院那天，陈建国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条银项链，坠子是朵小小的茉莉花。“以前总觉得半路夫妻，讲究个凑合。”他别过脸，“现在才知道，凑合着凑合着，心就贴一块儿了。”</p><p class="ql-block">入秋时，张桂芳发现陈建国偷偷在学做饭。油烟呛得他直咳嗽，却固执地要煎个荷包蛋。蛋黄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溅起的油花烫红了他的手背。</p><p class="ql-block">“你歇着，我来。”张桂芳伸手去夺锅铲，陈建国却躲开了：“我闺女教的视频，想给老婆个惊喜。”</p><p class="ql-block">这句话让张桂芳愣在原地。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往下落，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把陈建国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突然想起初见那天，他递来的那杯茉莉花茶，原来温暖早就藏在那些琐碎的争吵与妥协里。</p> <p class="ql-block">儿子的新房钥匙寄来那天，陈建国比张桂芳还高兴。他翻出压箱底的西装，非要跟着去省城看看。高铁上，他紧张地反复整理领带，口袋里还揣着给未来孙子买的长命锁。</p><p class="ql-block">“以后咱常来，帮着带带孩子。”他说这话时，张桂芳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光。</p><p class="ql-block">深夜的省城，儿子家的客厅亮如白昼。陈建国蹲在地上帮着组装婴儿床，螺丝刀拧螺丝的声音均匀而有力。张桂芳靠在门框上，突然觉得这半生的漂泊都有了归处。<b>所谓半路夫妻，不过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岁月里慢慢长成彼此的拐杖，搀扶着走向未知的明天。</b></p><p class="ql-block">窗外的霓虹璀璨，映照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张桂芳走过去，将一件外套披在陈建国肩上。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重叠，宛如一幅温暖的画。原来幸福从不是完美无缺的童话，而是在烟火气里，学会接纳彼此的不完美，在柴米油盐中，熬出最绵长的情意。</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侯致远于2025年11月09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