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号：20107781</p><p class="ql-block">昵 称：无为</p><p class="ql-block">图 文：无为</p> <p class="ql-block"> 王大爷的象棋臭名远扬，却是街区棋摊的活招牌。每日碗筷一撂，他便揣着那只红漆磨淡的“劳动光荣”搪瓷茶缸，就往老周杂货铺溜。别处棋摊他瞧不上，说年轻人“半罐水晃荡”，这儿的棋友，才是他心里的“对手”。</p> <p class="ql-block"> 棋摊若热闹，熟人见他来，立马嚷着“老王头来了”，便自动往两旁挪，给他让出位置。他拉拉鸭舌帽檐，背着手凑过去，嘴里虽不吭声，眼睛却像钉在棋盘上。冷清时，他就斜倚着杂货铺门框，跟老周有一搭没一搭唠嗑，不停地转动茶缸，目光不时瞟眼路口，盼着棋友们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遇上能“拿捏”的老李，他就扯着嗓子喊：“李老头，昨儿输的还没忘？”可瞧见高手张老，立马收敛气焰，一本正经起来。张老头逗他：“又来寻虐？”他脖子一梗：“昨儿是让你！”话落，俩人拽过凳子，“哗啦”倒出棋子，手一扒拉，便开战。</p><p class="ql-block"> 街头下棋，乐趣全在看客起哄。中盘一胶着，人们立马分成两派：“跳马！快跳马，将军啊！”“上炮！轰他的象！”急了眼的，伸手就挪棋子，吵得比下棋的还凶。王大爷输了最是逗，脸红脖子粗地拽着人胳膊：“不算不算，旁人瞎掺和的！再来一盘！”赢了就得意，摊前转着圈吹：“我一个炮就轰了老张的象，他没辙！”</p> <p class="ql-block"> 有回家里来客，他去买酱油。瓶子攥在手里，脚却拐进了棋摊。一站就挪不开眼，嘴里远不停叨叨“走车啊”。直到儿子寻来，在满街人的哄笑中，不情愿地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棋友们都羡慕老王头命好：“俩娃都是公务员，自己兜里每月还揣着两千多的养老金，日子过得比干部还舒坦。”这时老周总从铺里探出头：“你们只瞧见他现在好，谁又见过当年他受的苦？”</p><p class="ql-block"> 这话让棋摊静下来，只剩棋子碰撞声。王大爷本是县城边高山村寨的人，俩娃还很小的时候，媳妇就去了，为治病欠下了不少的债。那些年他既当爹又当娘，硬是在苦熬中还清了债务，还把俩娃送出了山。</p><p class="ql-block"> 娃们出息后，总想给自己老爹找个伴，他摆手：“不用，难得麻烦。”女儿拉他跳广场舞，他虽跳得有模有样，却只去了两回：“我一个农民，跟人家不是一路子。”</p><p class="ql-block"> 王大爷有时闲得慌，偶尔也会出去转转，特别爱在老周杂货铺前的棋摊晃晃，看别人下象棋。儿子见他对下棋有兴趣，心中便有了主意。买了一副象棋和一本棋谱，陪着父亲下，还教儿子给老爹练手。孙子输了就闹，王大爷笑咧了嘴：“爷爷让你一个马。”一来二去，他棋艺竟长了不少，连儿子都快不是对手。</p><p class="ql-block"> 自此，王大爷对象棋着了迷。他再以不动不动就提回老家的事，每天呆在家里自个儿研究棋谱，儿子又教会他在电脑上下棋。不过这总比不得与真人干仗来得过赢，在儿子极力怂恿下，他成为了老周棋摊上的棋手了。</p> <p class="ql-block"> 如今，王大爷成了棋摊的老客。自己赢了，走人；输了，非得再来一盘。有次耗到饭点，儿子寻来，见他正扯着张老的袖子，老周举着卷帘门钩子急得直跺脚：“要关铺子了！”儿子好说歹说，把他往家拽，他还回头喊：“明儿别迟到！”</p> <p class="ql-block"> 街边棋摊的好处在于大家都为了打发日子，没人真的去计较输赢，算计得失，就图一个乐呵。</p><p class="ql-block"> 这棋盘于王大爷，哪是消遣？是苦日子里抠出来的甜，是孤独城里搭起的桥。棋子落下去，是对过往艰辛的释怀，是和老哥们最暖的牵连。每日上午，老周杂货铺前，鸭舌帽、搪瓷缸、“嗒嗒”的棋子声，还有王大爷爽朗的笑声，飘在街面上，畅快得像三月阳春拂过的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