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琐摭忆——当了一回小白鼠

晨钟声鸣万物欣

住医院，也会休闲，也会神奇，也会“艳遇”，但是，你也可能会成为悲催的“小白鼠”。

那一年，我因为咳血住进了医院。浑身上下通通检查了一遍，终于没有查出病因，医生不放心，让我住院继续观察治疗。好在咳嗽已经治愈，也排除了肺结核，肿瘤之类的疾病。既然如此，我也就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的在医院里“疗养”起来。早晨牛奶点心，中午营养蔬菜（那时候军队医院伤病员的餐饮还是不错的）馒头米饭，晚餐一般是面条饺子。由于不需要做过多的治疗，每天服的药物就是维生素之类的。

那时候住院，医院都会将伤病员们组织成休养连，并选出连长，有时还会组织临时党支部，选出支部书记。在治疗之外的时间，适当组织伤病员学习或者做些力所能及的劳动。这样，伤病员们就不至于过度放松，思想开小差，行动不受约束，从而发生不应该发生的事故。

我们病室是个大病室，两排病床十好几个人，休养连长就在我们病室。我当时是病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我不喜欢集体活动，总是独来独往，时间长了，就成了个“特殊”病号。我和俱乐部拉上了关系，从他们那里借来一架破手风琴，用胶布把漏风撒气的地方仔细粘贴好，没事就到小树林里去练习拉琴。又“巴结”上了图书管理员，从他那里借来各种各样的图书。这样一来，我这个特殊病号就真的特殊了。当别人打扫卫生的时候，我躲到小树林里去拉手风琴。当别人学习的时候，我拿着借来的各种图书在旁边阅读。反正都知道我有自己的“正事儿”，不大会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休养连长和书记也都不太管我，任我自由任我玩。

本来日子过得不错，平静有序，幸福舒缓。因为读书拉琴，还交了几个临时朋友，没事时讨论闲聊，徒长了不少没用的见识。眼看着皮肤也养白了，体重也增加了，在医院里也生出了一点小名气。真是“天妒英才”，一通莫名其妙的悲惨遭遇，差点让我成为一个笑柄。

我这个人表面“光鲜亮丽”纠纠男儿，实则“色厉内荏”怂包得很。我从来就害怕打针，一般也不大愿意见白大褂，更不愿意看医生。这次住院实属无奈，要不是后来结交了几个“狐朋狗友”，又打通了图书馆和俱乐部的关系，我早就会想办法出院了。

治疗时如果有肌肉注射，我都会强作轻松，装作落落大方的样子，但是屁股肌肉会不自觉收得像铁板一样。护士总会说，“放松一点，肌肉怎么这么紧张！”没办法，我实在是害怕打针。

有时候，你越怕什么就偏偏会来什么，灾难终于发生了。那天卯时，天还不亮，人睡得正香时，一只白色幽灵缓缓飘进了我们病室。幽灵停在我身旁，一只素手轻轻拍打，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伸出胳膊来，给你抽个血。”我迷迷糊糊的给了她一只胳膊，睡意让我重新闭上了眼睛。

哎呀好疼！一下，两下，三下，我的睡意彻底没了。回头一瞥，竟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脸庞漂亮，眼眉温顺，这般美女，为何如此“残暴”？莫非是一只“美女蛇”！

罪恶还在继续，一针扎进去，找不着血管，拔出来再扎一针，又找不着血管，又拔出来再扎一针……那胳膊终于“废了”，她看了半天，再也找不到可扎的地方了，便抬起眼睛来轻轻的对我说“把那只胳膊给我”，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我可怜巴巴的看了看那只胳膊，一咬牙把它给了“美女蛇”。她贪婪地欣赏着我的那只胳膊，轻轻拍打着，揉搓着，一针下去了，我的心在痛，两针下去了，我的心在流血。就这样，她又开始了另一次罪恶的三番屡次。我把脸偷偷扭到墙那边，不能让她看见一个男人的眼泪。她一针一针的扎着我的胳膊，我一滴一滴的流着眼泪……我咬着牙痛苦地煎熬着……最后，我终于听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停止了扎针，开始满意的抽取我的鲜血。末了，她收起那一套“罪恶”的工具，缓缓消失在晨幕的微光中。

雄鸡一唱天下白，当阳光普照的时候，我反复看着两只筛子般的胳膊，真不知应该哀叹昨晚的惨遇，还是应该钦佩自己的坚韧。人生啊！

傍晚时分，“美女蛇”又来了。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温柔。她“深情”的望着我，两只美丽的大眼睛闪了几下，似乎想对我说点什么，但终于没有开口。我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看着那双闪烁的眼睛，下意识的把两只胳膊紧紧藏到了身后，我想起那部电影，《女人比男人更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