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

唐风

雪还在下，细碎的雪花夹着几片羽毛从灰蓝的天空里飘下来，落在村口的老槐树上。我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幕，想起小时候奶奶常说：“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那时候不懂，只觉得雪大了好玩，能堆雪人、打雪仗。如今看着屋顶、田埂、小路都裹上了厚厚一层白，炊烟从邻家烟囱里缓缓升起，缠着风往天上飘，心里竟生出几分踏实来。这雪下得安静，却像是给大地盖了床棉被，暖着泥土，也暖着来年的盼头。

太阳终于从云缝里探出头，光洒在雪野上，像是给大地撒了层金粉。小路弯弯曲曲地穿过田野，两旁的树枝垂着雪，偶尔“扑簌”一声抖落一缕白。我沿着小路慢慢走，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是冬天在低声说话。阳光照在脸上有点刺，可空气清冽得让人想多吸几口。远处的麦田被雪严严实实盖着，看不见苗，却知道它们正躲在底下悄悄积蓄力气。这雪下得及时，像是老天爷亲手给土地盖了被子，来年开春，定会绿意翻涌，麦浪滚滚。

林子里的小动物也出来了。几只松鼠在雪地上蹦跳着，尾巴翘得高高的，像是举着小旗子在巡逻；兔子从树洞里探头，耳朵一抖一抖，确认四周安静后，才“嗖”地窜出来，在雪上留下一串细小的脚印。孩子们要是看见了，准得追着喊“下雪天，兔子跑，来年米缸满当当”。这话说得俏皮，却也藏着祖辈的智慧——雪厚，说明冬藏足；冬藏足，春生旺。雪地里的脚印，像是写给春天的信，悄悄预告着丰年的消息。

我走到村边，回望这一片银白世界。几座小屋静静蹲在山脚下，屋顶的雪堆得圆润厚实，像盖了层厚厚的棉絮。远处的山峦也披了银装，蓝天下，阳光照得雪地发亮。小路从村口一直延伸过来，像是把人从寒冬引向希望。这景致没有喧嚣，只有安静的美，可我知道，这份宁静里藏着最热闹的期盼——雪落得越深，来年的泥土就越肥，庄稼就越壮。老话不骗人：瑞雪兆丰年。今冬的每一片雪花，都是来年饭桌上的一粒米，是孩子们碗里的热粥，是农人脸上的一抹笑。

雪还在飘，我站在小路上，没急着回家。心里想着，等开春化雪时，溪水会涨，泥土会松，犁铧翻起的第一道黑土里，定会冒出嫩绿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