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秋行】八十里彩林踏秋行：奶子沟的深秋私语

小安溪人(邹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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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49990509

图片：拍摄

音乐：致谢网络

2025年11月8日上午九时，雅克夏雪山隧道的最后一缕暗影从车窗褪尽，奶子沟的秋光便如泄闸的流霞，铺天盖地漫了进来。347国道两侧，八十里彩林如大自然打翻的丹砂墨盒，谷底绛紫灌木丛若凝血，往上是白杨鎏金、枫树猩红，云杉墨绿托着岩石灰白，最远处昌德雪山巅凝着初雪，似给这幅立体长卷镶了道冰绡银边——原来真正的秘境从无需寻踪，人入其间，便成了画中行走的景致。

车入羊茸哈德，藏寨的煨桑烟正袅袅缠绕着碉楼飞檐。柏枝燃烧的清冽香气混着糌粑的醇厚、青稞的清甜，漫过雕花的木门与彩绘的经幡。穿藏装的卓玛正俯身添桑，袖口垂落的绿松石吊坠轻响，见我们驻足，便笑着捧来铜壶酥油茶，茶汤乳白，浮着一层金黄油花，入口是咸香回甘，恰如这藏地秋光，初尝清冽，回味绵长。沿木栈道拾级而上，脚步声惊落柏叶上的晨露，滴在青石板上，碎成点点银星。登观景台远眺，晨雾如轻纱笼着山谷，槭树的丹红、桦树的鹅黄、冷杉的苍绿，都浸在湿润的雾气里，像一幅未干的唐卡，晕染着朦胧的禅意。藏寨炊烟与山雾缠绵，分不清哪是人间烟火，哪是仙山云气，只觉心魂都被这清宁洗涤，澄澈如水。

循公路往山谷纵深处去，八十里彩林的壮阔才真正铺展成天地间的大美。阳光穿透林隙，将枝叶滤作琉璃，红的似赤玉，黄的若凝脂，绿的如墨翠，落在地上织就斑斓锦毯。踩上去，枯枝发出“咯吱”轻响，与溪涧潺潺流水相和，成了秋林最清越的乐章。偶有藏民骑摩托驶过，经幡在车后猎猎翻飞，引擎声惊起林间雀鸟，翅尖划破湛蓝天空，给这静止的油画添了灵动。俯身拾起一片枫叶，掌纹般的脉络里凝着秋阳的温度，红得热烈纯粹，仿佛把整个深秋的炽烈都锁进了薄如蝉翼的叶片。这一刻忽然懂得，古人“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咏叹，原是见过这般极致的绚烂，才写得出这般滚烫的诗意。

正午时分，雅麦湖如一块蓝宝石嵌在彩林深处。湖水静得能映出云影天光，岸边白桦树将疏朗枝桠投进水中，真实与倒影在澄澈的蓝里交融，分不清哪是苍穹垂落的锦缎，哪是大地珍藏的镜面。我们屏息静立，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惊扰了这天地对称的完美。微风乍起，几片黄叶打着旋飘落，在湖面激起细碎涟漪，将岸边彩林、头顶流云揉作流动的光斑，荡漾开去，竟是满湖的秋意诗情。同行的摄影人架起相机，快门声轻得像怕吵醒湖山的清梦，而那定格的瞬间，早已将这静美刻进心间。

午后寻至洛哩措，这座藏语“森林怀抱的湖泊”更显幽秘。湖水浅澈，水底卵石与覆满青苔的枯枝清晰可见，倒在水中的树干姿态苍劲，如墨笔勾勒的枯山水，在澄澈的水里续写着岁月的叙事。斜阳西斜，光线斜射湖面，波光粼粼如碎金跳跃，将岸边彩林染得愈发浓艳，红的更炽，黄的更亮，绿的更幽。坐在湖畔青石上，看落叶逐水漂流，听风穿林而过的簌簌声，恍惚间尘嚣尽散，只剩下色彩与光影的交织，时间仿佛在此凝固，唯有心湖与眼前湖山同频共振。

暮色渐浓时，驱车至昌德雪山下。夕阳为雪山镀上一层暖金，山腰彩林如火，山顶积雪似玉，冰火交融间，透着藏地独有的庄严与苍茫。山脚下的昌德村，红墙黛瓦间立着红军长征纪念碑，碑文记载着八十余年前，红军战士在藏族群众指引下翻越昌德雪山的壮举。抚摸着碑上斑驳的字迹，望着眼前绚烂的秋景，忽然想起那些踏雪前行的身影——他们是否也曾在行军间隙，瞥见这漫山秋色？是否也曾从这热烈的生命里，汲取过前行的力量？秋色年年依旧，人间已换春秋，这红与黄的交织，既是自然的馈赠，也是精神的传承，让这片山水更添了几分厚重。

夜宿羊茸哈德的藏式民宿，推窗可见墨色山林间点点星光。藏族阿妈端来热气腾腾的藏香猪与糌粑，柴火的暖香混着窗外的清冽空气，漫进鼻尖。海拔三千米的高原之夜，寒气浸衣，心中却暖融融的，被这秋景、人文与烟火气填满。

奶子沟的秋，是一场盛大而短暂的告别。每一棵树都在生命的尾声燃尽热忱，明知霜雪将至，仍要以最绚烂的姿态谢幕。这份“向死而生”的热烈，恰是生命最动人的隐喻——人生亦如这秋林，唯有尽情绽放，方能不负岁月。那些煨桑的祈福、红军的足迹、藏民的淳朴，都与这山水相融，让每一片落叶、每一缕炊烟、每一滴湖水，都藏着天地的灵秀与人生的哲思。

翌日启程离去，回望奶子沟，晨雾又起，彩林在雾中若隐若现。忽然懂得藏族人“山水有灵”的信仰——这漫山彩林是大地的情书，这澄澈湖海是天空的眼眸，这雪山炊烟是岁月的低语。此行不仅是一场视觉的盛宴，更是一次心灵的修行，那些关于美、关于生命、关于传承的感悟，如这深秋的余温，将永远留在记忆深处，温暖往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