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车游神州的美篇

两人一车游神州

《七旬会计的时尚菜摊》

晨雾未散时，我牵着胖墩下楼遛弯。小区里的香樟叶还沾着露水，石凳上几位阿婆正唠嗑，话题绕不开孙辈的网课和菜价的涨落——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清晨。

转过十五栋楼角，却被一辆白面包车绊住脚步。车后斗堆成小山，青椒红番茄挤着翠生生的莴笋，穿蓝布围裙的司机正踮脚往下搬，一摞泡沫箱“咚咚”落进单元门。“许是谁家开小吃店了？”胖墩拽我衣角，小尾巴摇成毛掸子，我顺着箱子上的水痕往楼里走，绿莹莹的芹菜叶从缝隙里探出来，倒像在引路。

院子不大，青砖地上摆着两组铁架，上层码着分装好的菠菜、茼蒿，用保鲜膜裹得齐整；下层堆着土豆、洋葱，带着泥星子。最醒目的是墙根一张小桌，搁着平板和打印机，屏幕亮着，显示“今日订单：37单”。正愣神，背后传来响动：“您是来取菜的？”

回头见是位阿姨，银发在脑后松松绾了个髻，藏青针织衫洗得泛白，系着印小雏菊的围裙。“我是这儿的‘掌柜’。”她笑着擦手，“您看，群里刚有人下单，我正打印标签呢。”

闲聊得知，阿姨姓周，退休前是国企会计，“账房先生”干了三十年，数字比亲闺女生日记得还准。去年老伴走了，子女在外地，她原以为日子就这么“数米下锅”地过了，谁料刷短视频时瞅见人家社区团购，“人家大姑娘小媳妇能弄，我为啥不能？”

“一开始也懵。”周阿姨掰着手指头数，“学建群、设小程序，跟年轻人请教怎么拍菜品图。刚开始群里就二十来号人，我琢磨着，得让大家信得过。每天凌晨去批发市场挑最新鲜的，回来自己择菜、打包，连冰袋都挑厚实的。”如今她的“周姐菜铺”群成员涨到三百五十一，群里不光订菜，还成了老邻居们的闲聊场——张婶问哪天有土鸡蛋，李叔说孙子爱吃她腌的糖蒜，连物业师傅都来讨两棵葱。

“有人说我这把年纪还折腾，我看这叫‘老来潮’。”她指了指平板上的订单提醒，眼睛亮得像星星，“会计讲究严谨，卖菜也一样。每笔账我都记在小本子上，谁订了几次、爱吃什么菜，门儿清！”风掀起她的围裙角，吹得平板屏幕忽明忽暗，倒像是时光在翻页。

离开时，胖墩盯着她的菜篮子不肯走，鼻子直往竹筐里拱，周阿姨乐了，弯腰塞给它一根磨牙胡萝卜。我忽然懂了，所谓“时尚”从来不是年龄的标签。有人困在“老了就该养老”的框里，有人却把日子过成了不断更新的版本——就像周阿姨的菜摊，旧围裙裹着新点子，算盘珠子拨出了直播间的热闹。

暮色漫上来时，我又路过十五栋，看见那辆白面包车又载着新摘的菜来了。周阿姨站在门口卸货，身后的群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像首轻快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