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李晓豫</p> <p class="ql-block"> 从大宁县城出发,沿着蜿蜒的土路向捕狐山走去。时值深秋,黄土高原的沟壑间弥漫着一种亘古的苍茫。同行的民俗研究者老张,指着远处那座横亘在天地间的群山说:“那就是捕狐山,我们当地人叫它狗头山,还有双锁山、风山、孔山、明窟窿山、高山这些叫法”。</p><p class="ql-block"> 这座山峦的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页被岁月浸染的书签,标记着一段段被遗忘的历史。当我们登上西峰,在一座刚刚修缮完毕的娘娘庙里,老张小心翼翼地从文物展柜中取出一块残碑。巴掌大的石片上,"捕狐山"三个字清晰可见。</p><p class="ql-block"> “就这三个字”,老张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座山在志书里沉睡了2700年的名字,重新活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我俯身细看,石碑的断裂处像是历史的伤口,而那些字迹,却坚强地穿越了时空,将我们带入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p> <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 站在捕狐山顶极目远眺,黄河如带。这片土地,在春秋时正是晋国的屈邑。《左传》记载:"晋献公......又娶二女于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p><p class="ql-block"> 狐氏家族,这个晋国公族与戎狄交融的产物,成了理解这片土地的关键。夷吾——这位后来成为晋惠公的公子,正是在这里经营着他的封地。史料上"整兵自守"四个字,暗示着这里不仅是封地,更是晋国西陲的战略要冲。</p><p class="ql-block"> "捕狐"这个名字,实在精妙。表面是捕捉山间的狐狸,暗里或许是对戎狄部落的监视。而狐狸,又恰好暗合了"狐氏"之狐。历史的隐喻,总是这般耐人寻味。</p><p class="ql-block"> 夷吾在山脉河川险要处修建的行宫,当地志书称其为"阜城寨"。如今遗址犹存,只是当年的宫阙早已化作黄土。站在废墟上,你能感受到的不仅是建筑的消逝,更是一个时代在土地上刻下的深深印记。</p><p class="ql-block"> 我想起了郦道元记载的"过屈县西"的河水。千年过去,黄河依旧南流,只是当年的屈县,已成了今日的大宁。但历史的脉络,却在这山水间清晰地延续着。</p> <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 凝望孔山的时候,总能想起郦道元。</p><p class="ql-block"> 一千五百年前的某个清晨,这位北魏的地理学家或许就站在我此刻站立的地方。他的目光如刀,细致地剖开这里的每一道岩层、每一脉水流。在他那部不朽的《水经注》中,他曾这样记述:"河水又南,过屈县西......又有孔山,有穴如轮,风气萧瑟,寒冽袭人。"</p><p class="ql-block"> 石洞中涌出风把周边的草木吹得摇曳不止,这大概就是郦道元笔下的那个“穴如轮”了。秋气依旧如他记载的那般清冽,只是不知当年的“风气萧瑟”,是否也如现在这般,带着黄土高原特有的苍茫。</p><p class="ql-block"> 我俯身拾起一块石片,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那个身着北魏官服的身影。他或许也曾像我这样,在这孔山之下驻足良久,细心观察着水流的走向,记录着地貌的变迁。那时的他,可曾想到自己的文字会穿越千年,成为后人寻访的凭据?</p><p class="ql-block"> 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的记载虽简洁,却精准地捕捉到了这里的灵魂。"寒冽袭人"四个字,写尽了这风洞狭管效应的本质。即便是在这个深秋的午后,当我们立于风洞洞口时,那股刺骨的寒意依然如一千五百年前一样真切。</p><p class="ql-block"> 这让我忽然明白:地理的记载,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历史。当郦道元记录下这里的山水时,他不仅在描述自然,更是在为后世保存一份记忆的档案。</p> <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 顺着捕狐山北麓的荒径往上走,禅峰寺就藏在半山腰的石崖下。老张拨开齐人高的蒿草,指着一处残破的石基说:"就是这儿了”。</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怪,这片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的所在,竟与一位开国皇帝的人生拐点息息相关。民间传说里,年轻时的赵匡胤曾因命案逃亡至此。我想象着那个狼狈的身影——还不是后来黄袍加身的太祖皇帝,只是个亡命天涯的汉子,踩着我们现在走的这条山路,仓皇躲进寺里。</p><p class="ql-block"> 老张领我看了仅存的两龛石窟。石窟很深,洞口被岁月磨得圆润。我伸手触摸那些粗粝的石壁,恍惚间仿佛触到了某个年轻逃犯急促的鼻息。他在这个石龛里藏身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君临天下?历史的偶然性总让人心惊——一次逃亡,一座荒寺,竟成了王朝更迭的隐秘注释。</p><p class="ql-block"> “你看这个”,老张用手抹去石壁上的浮尘,露出金大定十一年的题记刻字。字迹细细浅浅,像是要把某个瞬间永远钉在时光里。这个年号比赵匡胤的时代晚了一百多年,却成了寺庙存在过的唯一确证。</p><p class="ql-block"> 禅峰寺当年的香火鼎盛,如今只剩下风穿过石窟的呜咽。但正是这些残存的碎片,让我们得以拼凑出历史的另一副面孔——不是正史里那个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而是一个会恐惧、会逃亡的普通人。</p><p class="ql-block"> 站在石窟上远眺,山川河流拥入怀中,脱尘入禅的意境遂然而生。老张说,赵匡胤即位后特意敕封此寺,赐名"禅峰"。我想,这或许不只是衣锦荣归的炫耀,更是一个帝王对命运转折点的深深致意。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禅峰寺",那里藏着改变我们一生的某个瞬间。</p><p class="ql-block"> 那些石龛像历史的眼窝,静静注视着人来人往。寺庙会倾颓,王朝会更迭,但总有些故事会在民间口耳相传,就像山间的风,永远在石窟间低语。</p> <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 就在我沉浸在这片山峦的幽深往事时,老张的一句话又将历史的卷轴向后翻动了几十年:“你知道吗?这捕狐山还见证过一位女将军的传奇。”</p><p class="ql-block"> 他领着我转到捕狐山东面的一方断崖前,崖壁上依稀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这里老人们都叫它刘金定寨址”。老张的声音在山风中飘荡,北宋时,女将军刘金定曾在此驻守,与她的丈夫高宗保南北呼应,共同抵御北方的铁骑。</p><p class="ql-block"> 我的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金戈铁马的画卷。那时的捕狐山,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一位巾帼英雄,在这片曾经见证晋国兴衰的土地上,续写着保家卫国的篇章。</p><p class="ql-block"> “你细看这崖壁上的凿痕”,老张指着那些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的痕迹,“这里曾经是寨墙的基础,那边是储水的石窖”。这条千余长、十余多宽,笔直平垣的圪洞子,人称“跑马圪同”。北边是一块山腰高山草甸,石草茂盛,是刘金定放牧军马的地方,人称“卧马滩”。那边两山相交的沟内一股汨汨流淌,人称“饮马泉”。这里山水地理分布很有灵气,随着他的指引介绍,一个依险而建的军事寨垒的轮廓渐渐清晰。</p><p class="ql-block"> 我想象着这样的场景:秋日的清晨,刘金定站立在捕狐山头,远眺北方。她的丈夫高宗保或许正在雁门关外与辽军对峙,而她守护着这条南下的要道。山风猎猎,吹动她的战袍,也吹动着这片土地上从未停息过的守护之歌。</p><p class="ql-block"> 老张告诉我,当地至今流传着许多关于刘金定的传说:“她说要在捕狐山上点起烽火,百里可见;她训练的娘子军,个个能以一当十;她还一箭射出饮马泉,让将士们畅饮......”</p><p class="ql-block"> 这些传说,就像山间的野花,虽然未必都能在正史中找到确切的记载,却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在百姓的口耳相传中绽放了千年。</p> <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到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捕狐山东麓,一处</span>被岁月遗忘的隘口。在两山夹峙的山谷口,一座倾颓的庙宇在荒草中渐渐显露轮廓。“这里就是永和通往大宁的古驿道”,他的声音在空寂的山谷里回荡,“当年商旅驼队可是络绎不绝啊!”</p><p class="ql-block"> 坐北朝南的三孔石窑虽已坍塌,残存的土围墙却依然能看出着当年的布局。正殿对面的戏台只剩下石砌的地基,野草在缝隙间顽强的生长。老张蹲在殿门口的石碑前,小心翼翼地拂去苔藓:“你看这碑文,记载着‘车马络绎,香火鼎盛’的词句,可以想象当年庙宇红火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这座地处两县交界处的山神庙,曾有着特殊的使命。每当大宁与永和的百姓发生纠纷,双方便会相约至此。"在这庙里说合,订立契约,两县乡亲们轮流办庙会,唱大戏。"老张的目光越过残垣,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热闹场景:“锣鼓喧天中,恩怨云烟散”。</p><p class="ql-block"> “大宁、永和”,老张意味深长地重复着这两个地名,"在这里,县名成了最朴素的约定:宁息纷争,永世和好”。</p><p class="ql-block"> 随着现代公路改道,古驿道渐渐荒芜,山神庙也最终坍塌。但老张说,那份和解的精神却像山间的野草,生生不息。直到现在,乡亲们遇到纠纷,还常会说起“咱到山神庙说理走”的狠话,与其说是为了自证清白,不如说更近似于一个令人敬畏、无人敢以身试法的咒语。</p><p class="ql-block"> 站在荒草丛生的庙址上,我忽然明白了这座庙宇的真正意义——它不仅是供奉神灵的场所,更是民间智慧的结晶。在那没有现代法律体系的年代,百姓用最质朴的方式,在这两县交界处创造了一个化解矛盾的圣地。</p> <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 攀登捕狐山主峰的石阶,仿佛是在翻阅一部竖立的史册。每一步踏在粗粝的石板上,都能听见历史的回响。老张在前头引路,不时回头说道:"这段路,古人称作“步云梯”,如今我们走得气喘吁吁,可当年的香客商贩,却是全凭脚力走天下。</p><p class="ql-block"> 行至半山,云雾渐起。穿过一片缭绕的雾霭,那座被百姓俗称为“南天门”的院门,似隐似现,真如天界一般。穿过院门,高山庙赫然出现在眼前。两进院落依山势而建,前院的大殿只留下遍地残梁断柱,仍能想象出当年的巍峨气象。后院砖石砌就的窑洞,则显露出晋西建筑特有的浑厚与质朴。</p><p class="ql-block"> 老张抚着庙门的石柱,讲述起这座庙宇的双重身份:“明清时期,为防起义军、捻军,这里被改建为高山寨,成为大宁十寨之一”。他引我走到庙后的断崖边,“你看这地势,易守难攻,正好扼守着西通陕西、东至平阳的古驿道。”</p><p class="ql-block"> 站在崖边极目远眺,那条蜿蜒的古道在群山间若隐若现。我仿佛看见了明清时期的寨旗猎猎,更看见了抗战时期那条川流不息的红色交通线——烟客、盐贩、商队,这些看似寻常的百姓,却在这条险峻的山道上,传递着关乎民族存亡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下到寨底,一孔石窑静立在荒草间。老张讲述的那个传说,让这孔普通的石窑顿时生动起来:那个被流匪打劫的平阳商人,那个突然现身的红脸大汉,那个关帝托梦的夜晚......"商人醒来后,倾其所有修建了这孔窑洞,塑立关帝神像。"老张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从此,这里香火鼎盛,成了往来客商必拜之所。"</p><p class="ql-block"> 我的目光注视着那座摇摇欲坠的窑洞,在这一刹那,我仿佛洞察了这座巍峨高山庙的深远价值——它不只代表着军事要塞,不仅是交通要道的咽喉,更象征着人们心灵的避难所。那些在乱世中奔波的人们,在这里找到了心灵的慰藉;那些在危险中穿行的商旅,在这里获得了前行的勇气。</p> <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座千年古山上,另一段历史在近代续写。</p><p class="ql-block"> 老张引我走进娘娘庙的偏窑,这里如今还是六十年前的原貌,眼前这条火炕见证了大宁县民主政府发出的英明决策。1946年,大宁民主县长许科堂带领游击队员在这以庙为家,牢牢扼守着这条从陕西延安过黄河,经马斗关到捕狐山,通往太岳太行军区的重要交通线。</p><p class="ql-block"> “我爷爷就是游击队员,参加过任堤战斗、割麦战斗、南堡战斗,特别是1946年春在大宁东木战斗中,游击队配合延安十团一举歼灭了敌军两个连的兵力,击毙了正副营长,让敌军大伤元气。气急败坏的敌县长左尔禹派出便衣密探,悬赏一百万元捉拿许县长”。老张的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格外深沉,"他常说,这座山见证了多少生死相托。"</p><p class="ql-block"> 娘娘庙作为秘密的大宁县政府临时驻地,成了队员们休整、储粮、议事的据点。这里地势高峻,易守难攻,加上庙宇建筑的隐蔽性和深厚的群众基础,始终未被敌人发现。</p><p class="ql-block"> 去年维修庙宇时,支角村85岁的李老爷子拄着拐杖来了。"老李指着庙堂一角,"他父亲就是当年的游击队员,他跟父亲就在庙里藏过反(躲避战乱)。说起在这里的日子,老人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p><p class="ql-block"> 透过斑驳的窗棂,我仿佛看见了那些不眠之夜:游击队员借着油灯研究地图,山下是敌人的据点,而这条交通线上,传递着关乎民族存亡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游击队扼守交通要道,捕狐山始终是这片土地上守护精神的见证者。这种守护,超越了朝代更迭,超越了时空界限,成为一种永恒的精神传承。</p><p class="ql-block"> “白杜有个许科堂,黄河两岸有名气。端了东木还乡团,打的尔禹没脾气。收租放粮分田地,铁骨铮铮勇就义。热血染红解放路,英名永照后人励。”当这首童谣回荡在,捕狐山娘娘庙上空时,我仿佛听见了那些跨越时空的,游击队员的脚步声在山路间和鸣......他们都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都以自己的方式,在这座山上刻下了不朽的印记。</p> <p class="ql-block">八、</p><p class="ql-block"> 下山时,夕阳将整个捕狐山染成金黄。老张说起近年来的保护工作:三晋文化研究人员的走访考证,文物部门的抢救性发掘,民间人士对文保建筑认领与守望,红色文化的传承与弘扬......</p><p class="ql-block"> “我们要让这座山的故事,继续讲下去。"他坚定地说。“每次来到这里,我都能感受到那种跨越时空的坚守。也许,这就是捕狐山要告诉我们的真谛——山河可以变迁,王朝可以更替,但守护的意志永远不会消逝!”</p><p class="ql-block"> 是啊,从晋献公的“捕狐”战略,到刘金定的据寨守土,再到游击队的秘密交通线,虽然时代在变,守护的对象在变,但那份对家园的深情,对责任的担当,却如同一脉相承的基因,深植在这片土地的血脉之中。</p><p class="ql-block"> 站在山顶上,我想起了刘金定的传说。那个在附近驻守的女将军,是否也曾读过郦道元的记载?是否也曾在这同样的山水间,寻找着行军布阵的灵感?历史的层次在这里显得格外分明:从春秋的夷吾,到北魏的郦道元,再到宋代的刘金定,不同时代的人物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各自的印记,却又通过山水连成了一个整体。</p><p class="ql-block"> 下山时,夕阳正好。回望捕狐山,那座被郦道元记录过的山峰在余晖中静默如初。我突然想起他在《水经注序》中的话:“山水有灵,亦当惊知己于千古矣”。是啊,若是山水有知,也该为遇到郦道元这样的知己而感到欣慰吧。</p><p class="ql-block"> 老张轻声说:“每次读《水经注》,都觉得郦道元仿佛就在身边,为我们指引着认识这片土地的方向”。我点头赞同。那位北魏的地理学家,用他的笔墨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窗。透过这扇窗,我们不仅看到了古代的山河形胜,更看到了一个学者对这片土地最深的敬意。</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离开时,捕狐山的轮廓渐渐隐入暮色。但我知道,郦道元的文字,就像那永不枯竭的泉水,将继续在历史的长河中流淌,为每一个寻访者指引方向。这份跨越千年的相遇,让我忽然理解了什么叫“山河永在,文字不朽”。</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转身离开时,暮色已笼罩四野。回望捕狐山,它静静地矗立在苍穹之下,如同一个永恒的守望者,守护着那些被岁月尘封,却从未被遗忘的誓言与传奇。</p><p class="ql-block"> 回望捕狐山,我突然理解了这片土地的深沉。从春秋的戎狄交融,到战国的疆场争衡;从晋献公的版图谋划,到夷吾的封地经营;从古代的军事要塞,到近代的红色交通线——这片土地始终在见证,在铭记。</p><p class="ql-block"> 那块残碑的出土,不仅是地理名称的确认,更是历史血脉的重新接通。当一个名字被重新记起,一段历史也就开始了新的呼吸。</p><p class="ql-block"> 余秋雨先生在《抱愧山西》中写道:“山西的富足,不仅仅在于她曾经拥有过的财富,更在于她拥有过的那些足以启示后人的历史经历”。</p><p class="ql-block"> 捕狐山的故事,不正是这样的启示吗?在这片看似荒凉的土地下,埋藏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密码。每一次对历史的回望,都是对未来的照亮。</p><p class="ql-block"> 夜色渐浓,捕狐山隐入暮霭。但我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这座承载着两千七百年记忆的山峦,将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的故事,直到永远。</p> <p class="ql-block">声明:照片部分来自网络。如有不妥,来电告知。</p><p class="ql-block">注意:不需要送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