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

沈阳春

劫后余生

——给每一个把黑夜走成黎明的人

作者：沈阳春

被生活撕开的裂口

漏进来的不是光，

是盐，是铁锈，是碎玻璃。

你把它含在舌尖，

尝到海啸的咸，

也尝到泪水的糖。

曾经，

你是一个人形的战场，

炮火在胸腔开花，

子弹从骨缝穿过，

却没人听见你喊疼。

你把碎裂的自尊

缝成一件隐形的外套，

白天披着它笑，

夜里盖着它哭。

后来，

你学会把伤口种进土里，

浇一杯冷月，半壶西风，

竟也开出小小的花——

名叫“算了”，

也叫“还好”。

日子依旧陡峭，

像一面永远爬不完的斜坡。

你赤足，也赤心，

把每一次跌倒

写成一行暗语：

“此处有暗礁，

亦藏珍珠。”

不再追问意义，

你把意义穿在身上——

补丁摞补丁，

却暖过所有华服。

终于懂得：

所谓成长，

是把哭声调成静音，

再把静音调成歌。

所谓活着，

是明知海上有九重浪，

仍用一片叶舟

去丈量十万里月光。

于是，

你让骨头长出年轮，

让掌心开出星河。

把“熬”字熬成一碗老酒，

敬过往——

敬那场兵荒马乱，

也敬自己：

敬泪里泡过的笑，

敬血里养出的花。

此刻，

风还在吹，雨还在下，

你不再等伞，

你成了屋檐。

不再等光，

你成了灯。

若有人问：

“这一路可苦？”

你举杯一笑：

“苦尽回甘，

甘里藏刀，

刀上跳舞——

便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