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急促的门铃声是在快黎明时响起来的，他听见这门铃声时正朦朦胧胧的做着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走入了一条河里，那条河水不宽，但却是很深，他怎么游也游不上来。河水也很湍急，也很冰冷，他感到有些奇怪，他记得他的游泳技艺是很不错的呢，怎么他的身体会被河水拽卷得越来越沉，越来越深了呢？最后他整个身体沉入到了水底，两个耳鼓被充满压力的河水刺得嗡嗡直响时他醒过来了。他坐直身体后才确定出嗡嗡声原来是门铃声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下床，走出去，打开大门，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认出来访的是戎戎的妈妈刘大妈。他再看见她身后跟着一个警察时有些吃惊，他一时弄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刘大妈见到他哇地一声就哭了，哭起来就再也止不住。她哭的样子难看极了。警察是研究所宿舍区那片的管片民警，很年轻。就是很年轻也已经有了警察的派头，对什么都见惯不惊。最后还是他告知了邵伟昆事情的经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研究所宿舍楼13号门的大火是夜里2点多钟着起来的，顺着楼梯一直燃烧到5楼去。起火的原因已经初步确定，有人走出楼门或走进楼门时把抽剩的烟头顺手扔在一楼一堆杂物上。那堆杂物是一个大妈捡回来的废品，破烂，放在自己家里有味道，不好闻，她就临时堆在楼道里，等有机会将其卖掉变成钱，结果被烟头引燃了，火势顺着一楼向上漫延。13门也像其他的楼门一样，每层的楼道里都堆满了家家户户的破烂：硬纸片、烂木头儿、还有蜂窝煤，这些东西帮助了那个无意放火的人。等到接到火警消防车开来时，大火像是在一个拨火罐中那样在13门里冲天而起，整个夜空都被烧红了。火势封住了人们逃生的路口，惊醒过来的人们不得不从阳台上往下跳跃，消防车升起了云梯用高音喇叭喊他们冷静也没有阻止住他们。5楼的一家3口跳下来后都摔断了胳膊或腿，当时就送进了医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住在3楼的尧琴茹和邵克克却很冷静，本来顺着云梯已经爬下来了，已经获救了，可是克克发觉他的那只白猫还在屋子里，母亲一把没有拽住，他就一边喊着眯眯的名字，又跑上楼去，跑进火海里去要救出眯眯。尧琴茹急疯了，几乎是跟着儿子前后脚也跑上楼去，她要救回自己的儿子。结果母子俩进去后谁也没有再跑出来。直到消防员扑灭了火，在烧得成为一片灰烬的屋子里找到母子俩时，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现在停放在消防医院的停尸间里。可是消防员们却没有发现那只叫眯眯的白猫。</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年轻警察是个诚致的人，一点也不肖于委婉和含蓄，他平静地述说这件事时邵伟昆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像个木头人。直到刘大妈再一次哭出声音来时，他才奇怪地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而后一头栽倒在地板上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ＫＥＹ人工智能公司的气氛既紧张又杂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用竹杆捅开了一个蚂蜂窝。公司的职员们打开自己的电脑同时发现了形式一样的计算机病毒。这件事的剌激性简直不亚于公司因经营不善而彻底破产，他们一个个统统全部失业。这似乎让人难以置信，又确确实实有目共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职员们纷纷来找他们的经理柳晶晶，而经理办公室的气氛却显得更加紧张。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不停敲打键盘，柳晶晶站在男人身后铁青着面孔看着显示屏，她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愤怒。显示屏上的图像先是杂乱无章，接着每隔三分钟就显现出整屏的一排排汉字。汉字是黑体型，字号为二号，让人看去既清晰又触目惊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贵的头颅！高贵的头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贵的头颅！高贵的头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贵的头颅！高贵的头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贵的头颅！高贵的头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男人这时突然抬起头来一一是殷煜。殷煜的表情既矜持又明确：“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谁？”柳晶晶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邵伟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怎么肯定？”</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编制程序时有一个习惯，他所编制的程序开头总要自做主张地写入J字母。在研究所里他就有这个习惯。可是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J字母代表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无数双眼睛又看向显示屏，果然在每屏的篇眉上都有一个小小的J字母。柳晶晶面孔气愤得泛着白色的瓷光，而后像是要吃了殷煜般地看住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能把它处理好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可以试试。”</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要你说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是最终能处理了，损失也挽不回来了。病毒制做得很彻底，公司的有价数据已经全部被破坏，计算机硬件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柳晶晶没等他说完就抓起电话，拨通了长征医院特护室。</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怎么样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在说谁？”电话里的声音公事公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邵伟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还那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还没说话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没有。一直没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们能治好他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在努力。”</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开口说话？”</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哦，这我们可说不好。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也许永远。他的脑神经处在严重的阻断状态。”</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是说、植物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可没有这样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要你们治好他，再多的钱由我们公司出。ＫＥＹ有的是钱。你听清楚，我有的是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她扔掉电话，走到窗前，冲着天空骂出了一句脏话。</span></p> 12.尾声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殷煜赶到“乡间别墅”时，时间还不到下午5点钟。时值隆冬季节，天空呈现着萧刹的气韵。可是他一走进大厅却感到了一片温暖，春意盎然。好像还没有到用晚餐的时间，这里边却有了那么多文雅的绅士和打扮俏丽的淑女。这里都是些及时行乐的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那里或站在那里窃窃私语。有那么一会他就想，有钱真好，有钱能够买到一切，其中也包括春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刚刚他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潘经理给他打来电话时他正在改写着电脑里的一个数据库文件。潘经理在电话里很直接，也很干脆，他知道潘经理的脾气，潘胜利不讲究含蓄。他觉得他自己好像也不讲究，没等潘经理把话讲完他就答应了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时他一眼看见了潘胜利，他坐在一张桌子前，一边独自吸着香烟，一边端着饮料喝，这回他身边没有带女人。他胖滚滚的脸上抹着得意的微笑，就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他也微笑。殷煜走过去时他看见他了，但他没有站起身。</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来了。”殷煜在他面前坐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吧？”他没有问他喝点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本来我是想要邵伟昆的，可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唉，多么聪明的一颗头颅，可惜让生活给毁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只是我想听听我的价值。”本来他还想与潘经理兜兜圈子呢，可是现在，他觉得没必要了。“我离开ＫＥＹ你给我多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然比那个丫头给得多，年薪一百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要一百八十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笑了。“哈哈，这味口不算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怎么讲？”</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是说，你这脾气像我。我喜欢你。”</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考虑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一百八十万，我们成交了。不过你最晚不能超过星期三去我的公司，我们得签张合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身上的寒气还没有在屋子里驱除干净他们的谈话就结束了。他独自走出门来时脚步匆匆。有风刮过来，他把大衣领子向上拽了拽，这时他发现路灯蓦然亮了。他抬头看看它们，接着又看向更远的天空。他觉得天空一下子变得暖融融的，氤氲得无边无垠的样子。</span></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