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乾山

朵儿

永安青水乡大坵村，有一座青水乡第一高峰——乾山，海拔1514米。这是我第六次穿越登顶乾山

不知山峰是否仍携旧年清润，古道是否刻了新的苔痕，村落炊烟是否还飘着熟悉的暖意？

这是青水乡黄氏家族的祠堂，绿水青山中的祖屋，显得孤独和苍凉，让人感叹这里的黄氏祖先古时候对生存的坚强。

沿着祠堂右侧的古道缓缓拔高，道旁的古树虬枝依旧，是刻在记忆里熟悉的模样。最念的还是那棵百年老杨梅树，斑驳的树干皲裂如岁月的纹路，残存的树根执着地汲取着生机，竟在枯木缝隙间抽生出鲜嫩新叶，点点翠绿缀在枯枝上，这是最动人的枯木逢春。

乾山的晨雾浓得化不开，漫过山谷、缠上枝桠，将古道藏在一片朦胧里。

阳光挤过云雾的缝隙倾泻而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碎成满地跳动的金斑，温柔地落在肩头、发梢，连沾着雾水的衣角都泛着暖光，呼吸间满是山林与阳光交织的清新，累了便驻足回望，身后云雾如纱幔轻垂，身前光影如碎金铺路

走着走着，忽觉眼前晃过一片鎏金，定睛望去，原是秋风漫过山野，将枫叶揉碎成金，层层叠叠铺满了山道、漫过了坡峦。阳光洒在上面，碎金般的光芒簌簌流淌，脚踩上去软绵作响，连风都裹挟着暖融融的金色气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钻出丛林，山势豁然，绿峰连绵，一丝云雾在谷底流淌，我们来到登顶乾山的第一个景点，站在高处，风从四面涌来，带着草木的清气，攀上巨石伫立，抬眼便是泼墨般的晴空——蓝得纯粹透亮，无一丝云翳遮拦。

对岸的雪山横亘天际，峰顶缀着丝丝缕缕的云雾，似轻纱漫舞，又似流岚缠绕，仙气氤氲得化不开。

云雾最是灵动，时而拢作轻纱裹住峰尖，让雪山添了几分朦胧隐秀；时而又被风轻轻吹散，露出莹白的山巅与湛蓝的天相映成趣。一聚一散间，整座山都浸在缥缈仙境里，让人恍惚踏入了云端幻境。

骤然大雾从山谷间涌来，裹挟着湿凉的风漫过周身，天空瞬时暗了几分。先前清晰可见的雪山、金枫尽数隐入白茫茫的雾霭中，对面只剩一片混沌，连脚下的路都添了几分朦胧。

我们索性寻了块平坦处歇脚，听雾中虫鸣渐歇，风卷雾浪簌簌作响。稍作休整，攒足力气，便循着隐约的山道印记，继续向着山顶的方向前行。

野荔枝挤挤挨挨挂满枝头，沉甸甸地垂坠下来，压得枝条微微弯折，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清甜。抬眼是密不透风的果林，低头是落果铺就的小径，漫山遍野的丰饶与鲜活，撞得人满心欢喜，忍不住放慢脚步，沉醉在这份山野馈赠的惊喜里。

乾山的秋，不是单一的色调，而是被自然泼洒得满坡斑斓。漫山枫叶燃着炽烈的红，与浅黄、橙红的叶片交织成火，不知名的小果果缀满枝桠，更令人惊喜的是，杜鹃花竟也赶着秋光竞相绽放，粉的、浅紫的、艳红的，一簇簇绽在枝间、藏在叶隙，与红叶、野果相映成趣。

整座山被花花绿绿的景致填满，红的热烈、黄的温润、白的素雅、紫的灵动，野果的丰腴衬着花草的鲜活，每一步都踏在秋的盛景里，满是自然馈赠的热闹与生机。

寻得一块平整的巨石当天然餐桌，铺开带来的餐食——酱鸭肉香混着杨梅酒的醇香漫开，五人围坐成圈，举杯碰响清冽的酒液。

抬眼是漫山秋景，低头是杯盏交错，肉香裹着酒香入喉，笑声随山风飘向山谷。不用桌椅陈设，不循章法仪式，只以山石为席、秋景为伴，这顿山野间的午餐，醉了酒，也醉了眼，成了六度乾山行里最惬意的时光。

准备下山，忽觉天色有异。抬眼望去，厚重的云层间竟裂开几道缝隙，丁达尔光如神赐的金箔丝带，从天际斜斜泻下，给层叠的远山镀上了朦胧的光晕。

快下到垭口时，一丛错落的巨石闯入视野。我们索性踩着石棱攀爬、在石面跳跃，看山风把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听笑声在石缝间来回碰撞。

最后回望一眼乾山，云雾正温柔地笼住山尖，仿佛在说下次再见。我们带着满身的草木香、满心的山水意，转身踏上归途。再见了，乾山；再见了，这六次相逢里的每一寸惊喜。愿下次再来时，你依旧有枫叶燃秋、云雾绕山，而我们，依旧是那个为你心动的赶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