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之城逐影记》 之一曲岸迷踪

兰幽

　　喜欢大海。最初， 醉心于海的壮阔与柔美，后又着迷于海的矛盾与和谐。它惊涛拍岸的桀骜，微波荡漾的婉约；它日光下的通透璀璨，夜色里的神秘幽深。但是，凡有海的地方，细微处观察，这些种种几乎都具备。

　　喜欢海的我，曾经的职业生涯，让我有机会见识过不少的海。尤其，1985年秋，由中央人民广播台牵头，福建、联合上海、浙江、广东等多家电台及《华夏诗报》共同举办过一场全国性“海洋诗会”。应邀参加的诗人包括公刘、柯岩、岑桑、韩笑、柯原、纪宇、李刚和陈松叶等‌。那年，我省著名诗人舒婷因故未能成行，在和她电话交流时，双方都颇感遗憾。

　　诗会沿海岸线采风创作，水陆兼具，历时一个月，历经多个省市。从东海到渤海，一路大海欢歌、海浪相随。有过海上丝柔的惬意陶醉，也有过海浪颠簸的眩晕呕吐。因此，我对海洋有了较为深层认知，留下依依眷恋和深刻印象。

眼观心感，经过类比而后结论，我身处的福建，海岸线差异性最大。平潭、漳州、厦门、长乐、连江……，以丘陵地带为主，崎岖多山的闽地，决定了这些海岸线变化多端。连绵的山峰，嶙峋的海礁，携带着无尽的深邃或柔美。造型多变的海蚀地貌，与海上粼粼碧波交相辉映，形成山水交融，色彩相映的独特海景。在福建，往往会有海景看不尽的感慨。这也是我去年去过两次，今年再往霞浦的缘故。

　　秋季，又到了旅游的好时节。发小一行结伴，数日内，先是登上大嵛山岛安顿落宿、漫行。再前往小嵛山岛踏足万亩草场，凝望“天空之镜”大小天湖。

　　如果说嵛山岛为闽东第一大列岛，向以自然风光著称，那么，北面毗邻的霞浦，则以滩涂摄影而招摇，留影日出日落而突显。即将离开嵛山岛之际，霞浦仿佛送递无形传导，再又诱惑一众。我则以品尝海鲜未能尽兴为由，说服自己，从众转移，聚焦霞浦。说到霞浦，都知道它被称作“摄影基地”、“摄影家天堂”。而充其量只是一个拍摄发烧友的我，被霞浦海域的多样性撩拨，个性化吸引，心中的执念是，再次搜寻它还有什么大小不等的岛屿、错落高低的海景、赏心悦目的色系。坚信会有所得。

　　令我暗自羞愧的是，一直号称喜欢海的我，近些年，才关注到海洋的“曲折率”这个术语。还应该感谢霞浦年轻的导游张盛。那是去年十一月，他导游过我们。标准的普通话，精到的导游解说，使得我主动加他微信。从张盛解说中得知曲折率后，经过查阅比对，我很惊讶造物主对福建海岸线曲折率的严重倾斜。福建南北直线距离不过500多公里，却抛出了3752公里长的海岸线，曲折率达到1∶7.01，居全国首位；霞浦更是此中之最，曲折率达到了1∶10。造物主于此，简直不惜重工，不吝笔墨。绵长海岸线、众多岛屿、港湾成了霞浦地理特色。同是海域，才有了看不尽的夕阳丹霞流转，朝日海波铄金。

　　张盛的导游解说，颇为生动。比如，他口中霞浦的特产，三黑一白一条黄：三黑是紫菜、海带、海参，一白是白茶，一条黄为黄鱼 。由此，我记下霞浦海带产量是全国总产量的三分之一，紫菜产量占全国30%，海参全国占比达3成。是名副其实“中国海带之乡”，“中国紫菜之乡”、“中国南方海参之乡”、“中国海带苗之乡”、“中国生态大黄鱼之乡”……难怪，霞浦有着“闽浙要冲”、“鱼米之乡”、“海滨邹鲁”的美誉。霞浦没有辜负自身拥有的闽省最长最曲折海岸线，和丰富的海域资源。这里温和的气候，适合海带、紫菜等海藻类养殖。近些年，霞浦通过科技创新，如‌“藻参共作‌”、“”鲍参混养‌”等模式，使产业升级与结构调整持续进行。近些年，当地渔业发展还围绕“近海减量、深海增量‌”‌，逐步将养殖重心转向深海区域。近些年，霞浦既保护近海生态环境，又扩大生产空间。 ‌‌还注重了环保与可持续发展的互为关系。例如实行‌尾水处理技术‌等，通过投放“海葡萄”等藻类生物，有效降解养殖废水中的污染物。在提升产业效率的同时，不断稳固提升霞浦行业地位。今天的霞浦被冠以那么多的中国海上这乡那乡，绝非浪得虚名。

　　我不仅从张盛口中得知海岸线“曲折率”，还先于“张盛”，先记住他的小名张上岸。1998年，政府开列中国式现代化“愿望清单”。其中之一“连家船民上岸”故事也在霞浦书写。造福工程为疍民提供住房和产业补贴，至2023年，霞浦连家船民‌全部上岸‌。从乌篷船搬到水泥房，定居猴屿村等安置点，结束世代海上漂泊生活。张盛说，霞浦疍家人很感激习近平。上岸后，他们保留了疍家渔歌、妈祖信仰等文化‌，同时参与岸上社区生活。他们还领到水域滩涂养殖证，“搬上来、住下来、富起来”‌正逐步成为现实。

“上岸”是爷爷给张盛取的小名。那年头，霞浦疍民中很多新生娃娃名叫上岸。

　　张盛他们的祖先为闽粤土著，因故迁徙，分为两支。择山而居的演化成畲民，择水而栖的后演化成疍民，正所谓“上山为畲,下海为疍”。‌疍家人上岸，是中国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的一笔浓墨重彩。因为，扶持弱势群体，从根本上改变‌‌他们命运，本应是执政党的重要使命。在行文时，起初打不出“疍”字。查到后，我留意查询。对“疍”的由来有两种解释：一因其舟楫形似蛋壳漂浮水面；二因生存环境险恶，生命如蛋壳般脆弱。‌‌两种解释我都信服，一从形态，一从内涵。祖祖辈辈面临风浪威胁与社会歧视‌，从连家船度日到踏上陆地进楼房，疍家人这一称呼，已成为历史记忆。

　　张盛大学学的旅游专业，分配又回到原点霞浦，一直从事自己热爱的导游工作。和张盛互加微信后，虽少联系沟通，但偶进朋友圈，可以感觉这个小名上岸的青年，心态和情感都乐观通达且向上。他连年被评为“金牌导游”、“导游之星”。疫情期间，还曾担任过“中国名城宁德城市旅游代言人”，荣誉证书拿到手软。知道了他的出生、经历，再联想也就顺理成章。

　　出发了。虽说嵛山岛北面毗邻霞浦三沙镇，但也得经过1小时40分车程方抵达。一路漫想着关于霞浦迷人的“曲折率”，以及和这“曲折”有关的人和事，断断续续、林林总总。我们于午间抵达霞浦长春镇。正午骄阳下，这座霞光之城敞开灼热怀抱，迎向我们。

2025.10.09.

　　【备注：文章开头四张图片，为网络下载，其余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