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 泛滥的电影节可以休了

潇湘阿林

一位导演感叹：“我不是在电影节上，就是在去电影节的路上，没时间潜心创作。”这句调侃道出了当下中国电影创作者面对不可胜计的各类电影节的窘境。

据百度搜索数据，中国每年举办的大小电影节多达几十个，从官方A类到民间小众，形式各异，名目繁多。

在电影市场尚未完全摆脱低迷的今天，这种“电影节泛滥”现象不仅耗费巨额资金，无益于促进市场繁荣与发展，更挤占了创作者本应用于艺术创作的时间与精力，引人深思。

01 、电影节繁荣：表面风光，内核空虚

近年来，中国电影节数量呈现爆发式增长，与电影市场的持续低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从官方的北京国际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到金鸡百花电影节、海南岛国际电影节，再到各类民间电影节、专题电影展，几乎每个月都有电影节在各地上演。

其实，各种电影节的形式和内容都大同小异，不外乎于开闭幕式、明星走地毯、奖项评选、观影见面会、论坛等。看上去挺热闹，大多数是形式大于内容。特别是有些电影节的评奖环节，由于缺乏透明度，其公正性、权威性屡遭诟病，甚至还出现“双黄蛋”。一些获奖影片，上映后，市场表现平平，观众并不买账。

电影节的本质是艺术交流与发现新秀，促进市场繁荣。有知名导演曾指出，“电影节的作用在于扶持商业价值不高、有才华的多种族电影。它与主流商业市场起到相辅相成、互相促进但不矛盾的作用。”

然而，当下众多电影节似乎已经背离了这一初衷，变成了追逐曝光、争夺资源、攀比规模、影人走秀的名利场。

02 、巨大耗费：资金与精力的双重消耗

电影节的运营成本令人咋舌。从国际上看，根据公开资料，戛纳电影节每年的运营资金约为2000万欧元，其中一半来自政府拨款。柏林电影节预算约1000万欧元，其中650万欧元来自联邦政府文化部拨款。威尼斯电影节运营费用约为1200万欧元，约700万欧元资金来自意大利文化部。

虽然国内电影节的具体预算未完全公开，但参照国际标准，规模庞大的电影节花费不菲。嘉宾邀请费用甚至占据了整体预算的30%。

这些资金若源自政府拨款，实质上就是纳税人的钱。业内人士曾一针见血地指出：“电影节应该是民办为主，政府支持、社会支持，因为它不应该花很多纳税人的钱。爱电影的人只是一部分，纳税人的钱应该给所有的人。”

除了直接的资金消耗，电影节还耗费了电影人宝贵的创作时间。导演、制片人、演员们奔波于各个电影节之间，参与开幕式、论坛、发布会、酒会等各类活动，无形中挤占了本可用于创作的时间。

03 、电影节功能异化：从艺术交流到形象工程

本应服务于艺术和行业的电影节，在某些地方已异化为“形象工程”。

2013年，更有导演在参加上海国际电影节后直言不讳：“我再也不会去上海电影节，永远不会去”，理由是该电影节“不是真正的电影节，不尊重电影”。这种尖锐批评背后，反映的正是电影节功能异化的问题。

各类电影节，除了所谓的明星见面会，少至又少的几场观影活动，群众的参与度与关注度非常低。开幕式、闭幕式（颁奖会），看上去热热闹闹，实际上已沦为了艺术家们的自娱自乐。

2004年，威尼斯电影节曾因组织混乱而备受诟病。据报道，那届电影节“时间安排得太密集”，导致“影迷见不到明星、记者忙着赶场、电影放映时间一改再改”，甚至发生了“重复售票，造成秩序大乱”的尴尬局面。

电影节的过多过滥，也让创投环节变得形式化。有评委在金鸡创投大会上直言某些项目已经跑过好几个创投，“应该已经开拍了，而不是通过创投骗钱。”

当电影节成为某些人积累象征资本的工具，其原本的艺术价值便黯然失色。

04 、电影节的出路：回归本质，精简务实

要解决电影节泛滥的问题，并非要全盘否定电影节的价值。戛纳电影节每年吸引约13万名电影界人士和游客，两周内创造的直接经济价值达2.5亿欧元，间接经济价值超过7亿欧元。

圣丹斯电影节在11天期间，为犹他州帕克城带来高达1.49亿美元的消费额。这些数据表明，高质量的电影节确实能促进文化交流和经济发展。

关键在于让电影节回归本质，精简数量，提升质量。

首先，应减少政府直接主办的电影节，鼓励民间资本参与，让电影节真正由爱电影的人来办。谢飞导演建议：“电影节应该是民办为主，政府支持、社会支持。”

其次，压缩电影节数量和规模，集中资源打造几个有特色、高水平的电影节，避免同质化竞争。对于缺乏明确定位和独特价值的电影节，应坚决取消或合并。

再次，电影节要回归本质，强化电影节的专业性和服务性。要以它的专业性、服务性，权威性、公正性，做电影创作与电影市场的风向标，促进电影繁荣与发展。特别是在专业性上，让电影节真正成为优秀作品的展示平台、电影艺术的交流空间和青年影人的成长阶梯，而非名利场和形象工程。

电影是光影的艺术，而非节日的堆砌。与其在无数个电影节之间疲于奔命，不如让电影人回到创作的本源，让他们潜心创作，让电影节做减法，让电影艺术做加法——这才是中国电影走向真正繁荣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