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千年，居延记忆

古道胡杨

居延，从来不缺少诗，本身就是生长诗的肥沃土壤，仅烽燧发现的竹简“居延”一词，无不蕴含着令人浮想联翩的诗意。 在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境内的黑河故道附近，分布着多处居延遗址遗迹，包括居延遗址核心区、绿城遗址、唐大同城遗址等。这里自汉代起即为屯垦驻军、起塞筑垒之地，唐、西夏、元均在此设镇设防，见证了西北边疆的繁盛与变迁。 这是11月3日，新华社记者在额济纳旗拍摄的居延遗址中的汉代甲渠候官遗址（无人机照片）。 七绝·甲渠塞古道胡杨 侯官居所汉朝墙， 虎落天田荒塞茫。 战马潇潇边岁月， 沙场点将在封疆。 注释：虎落: 院墙外是环墙埋设的几排削尖的木桩，称作"虎落" 天田: 天田是一条由细沙铺成的侦迹线，如有人员进出，必然要在沙面上留下痕迹。 自汉代屯垦驻军、起塞筑垒，到唐设镇设防、西夏屯兵戍边、元续守疆土，这片土地始终是西北边疆的战略要地。风吹过戈壁，仿佛能听见古驿道上的驼铃、戍边将士的呐喊，每一块城砖都镌刻着屯垦的烟火，每一道夯痕都记录着王朝的兴衰。（坞外的壕沟和虎落） 这里遗址群分布广阔，历经千年风沙侵蚀，部分遗迹已被掩埋，唯有残垣断壁默立荒原，诉说着往昔的辉煌。行走于甲渠候官、红城、黑水城等遗址之间，透过夯土城墙与出土文物，依稀可感居延文化的历史印记与丝绸之路北道的沧桑厚重。 七绝．居延塞古道胡杨 三塞侯官拱居延， 相成倚角弱河连。 千年烽火狼烟起， 万里征戎落日边。 注释：三塞，指卅井塞、殄北塞、甲渠塞。 甲渠候官遗址又称破城子，位于达来库布镇南24km处纳林河、伊肯河之间的戈壁滩上。属居延都尉府西部防线甲渠候官衙，距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在该遗址处出土了万余枚汉简，甲渠候官遗址因此而闻名于世。汉简的发现与研究，为该地区人文历史研究提供了史学资料。 居延卅井塞古道胡杨 汉风吹透紫红岗， 宝日川吉烽火台。 滚滚狼烟成往古， 凄凄故事动今怀。 注释：蒙古语“宝日”意为“老鼠”，“川吉”指“洞穴”，因遗址内存在天然洞穴被用于藏书而得名。 居延有着悠久厚重的历史沉淀，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在我戍边的额济纳地区，先后出土了大批两汉时期的简牍，多达数万余枚，被学术界称为：“居延汉简”，它是中国档案界“四大发现”之一。居延汉简是两汉时期西北边疆地区政治、军事、经济活动的真实记载，十分的珍贵。 居延汉简详细记载了发现敌情时，如何发挥要塞烽火台的作用。1974年在甲渠侯官遗址出土了《塞上烽火品约》木简17枚。“品约”是汉代的一种文书形式，用于同级衙署之间签订或互相往来的文书。 《塞上烽火品约》是居延都尉下属的殄北、甲渠、三十三井这三个要塞（即“鄣”）共同订立的联防公约，反映了发现敌情时，各要塞应如何点烽火以传递消息，无疑这对于研究边境御敌详情，弥足珍贵。 《塞上烽火品约》第九条：“匈奴人入塞，守亭鄣，不得燔薪者，旁亭可举烽、燔薪，以次和如品”。是说如果匈奴人攻来，守要塞者来不及燃薪，或被围困而无法燃薪，邻近的烽火台有义务点燃自己的薪火。 《品约》第十条：“若误，亟下烽灭火，侯尉史以檄驰言府。”若万一信号有误，立即“下烽灭火”，由侯官的尉史将书面报告驰报都尉府。 《品约》第十四条：“匈奴人即入塞，千骑以上，举烽，燔二积薪；其攻亭鄣坞，□□□举烽，燔二积薪，和如品。”不满千骑，只烧一积薪；超过一千人，烧二积薪；两千人以上，烧三积薪。其他烽火台以火势大小判断来敌之数。 《品约》第十六条：“匈奴人入塞，天大风，风及降雨，不举燃者，亟传檄告入，走马驰□以夜，急疾□□□。”是说如果天气恶劣，无法点薪，则应立即写书面报告驰送上司。 上述木简的内容，形象描绘出要塞在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的生动画面。 黑河故道蜿蜒，额济纳戈壁苍茫，多处居延遗址静静伫立于此——居延核心区的夯土残垣、绿城遗址的断壁残瓦、唐大同城的营垒遗迹，串联起跨越千年的边疆记忆。 ↑ 新华社记者在额济纳旗拍摄的居延遗址中的唐代大同城遗址（无人机照片）。障：都尉或侯官的治所，是整个防御体系的核心。 大同城遗址位于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东南约19公里处，由内外两道城墙组成，又名“马圈城”，建于唐朝中期，地处北方农耕文明与漠北游牧文明交汇处，见证了一千多年来两种文明的冲突和交融，是沟通漠北与河西走廊的重要交通要道，是丝绸之路北线的重要节点。 ↑ 居延遗址中的唐代大同城遗址（无人机照片）。额济纳，自古以来就是兵车辚辚，战马萧萧的古战场，有着厚重的历史。 ↑ 居延遗址中的唐代大同城遗址。烽燧：最基础的防御设施，为戍卒驻守之处，具有瞭望、传递警讯等功能。 烽燧一侧，三间宿舍一间厨房的格局非常清晰，这正是一个烽燧的标准编制。而令人瞩目的是，所有房间的墙壁上，两千年前的火烧痕迹仍历历在目。 ↑ 居延遗址中的唐代大同城遗址（无人机照片）坞：戍卒居住生活之所，附属于障或燧，从而组成相对完整的防御设施。 居延遗址不止是历史的遗存，更是文明的坐标，见证着中原文化与西域风情的交融，沉淀着西北边疆的繁盛与变迁，在大漠深处诉说着不朽的家国传奇。 ↑ 居延遗址中的汉代红城遗址。城墙近景，可见三层土鑿夹一层芨芨草，这是典型汉代居延塞墙建筑特征。 ↑ 居延遗址中的汉代红城遗址。红城遗址作为居延都尉府下属重要军事设施，根据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张文平研究推断，可能是居延候官治所驻地。1930年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在此区域发现35000余枚汉代简牍，证实该遗址在汉代边塞防御体系中的重要地位。1988年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三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录。 居延遗址中的汉代红城遗址 ↑ 这是11月3日在额济纳旗拍摄的居延遗址中的西夏五塔遗址。 曾经驻守戍边的将士早已化作了一缕青烟，一抔黄土，湮没在岁月的长河之中。而那些烽燧仍在，与漠风苍云为伴，与绝域里栉风沐沙的千年胡杨一起，守卫着脚下苍凉广袤的华夏疆土。 夕阳西下，遥想这居延塞上的千年烽烟，万里征战，如今却只有几处荒墟，数块礌石，供后人凭吊。惆怅之余，吟唐朝著名边塞诗人王维一首诗：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部分图片来源：新华社记者在额济纳旗无人机拍摄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