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虚之人命比纸薄

李十群

脾虚之人，命比纸薄

中医这东西，入门容易，精深极难。

大多数人，包括许多行医多年的，看到的不过是皮毛。就拿下边要说的这个"脾虚"来讲，在很多人手里，无非是党参、白术、茯苓，健脾益气，图个一时精神。

可在我看来，这里头的凶险，一言以蔽之：脾虚之人，命比纸薄。

这话不是凭空说的。去年夏天，我侄子从省里那所挺有名的中医大学毕了业，刚进了市中医院，意气风发。放假回村来看我，饭桌上就聊起了他刚上手的工作。

"叔，最近跟门诊，见得最多的就是脾虚，男女老少都有。"他扒拉着饭，语气里带着点刚出校门的得意，"老师带着我们，辨证分型，气虚、阳虚、湿困什么的，方子开出去，见效挺快的。"

我嗯了一声，没接话，只是给他夹了块肉。

他见我不言语，话头更健了些："我觉得，这毛病只要辨证准，用药稳一点，补气健脾，壮了就好，不算什么大症候。"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年轻光洁的脸，慢慢说了句："娃啊，你这么想，就离闯祸不远了。脾虚这事儿，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侄子愣住了，眼睛睁得老大："人命？叔，您这话太玄了吧？不就是身子弱点么？"

"玄？"我摇摇头，"等你真摸到那个门槛，就知道一点都不玄。记住我这句话：脾虚之人，命比纸薄。那衰弱的不是脾胃，是后天立命的根本。"

他显然没完全听进去，但也没再反驳。我知道，光靠嘴说没用，得让他看见东西。

正巧，第二天就来了这么一位。这人五十出头年纪，面色萎黄如积尘，肌肉松弛如败絮。说话气短声微，需侧耳细听。

"大夫，我这脾虚，好些年了。参苓白术不知吃了多少，当时有点力气，一停就垮，现在饮食无味，浑身瘫软如泥。"

我让他伸手，指头搭上去，心里便是一沉。脉象，濡弱无比，似有似无，如水中漂棉。再看舌头，舌质淡胖至极，满布浊腻苔，中间却有一条光剥无苔的沟壑。

侄子在一旁看着，小声说："叔，这像是脾虚湿盛，气阴两伤。是不是该用资生丸的思路？"

我没直接回答，只是问那人："平时是不是完全不思饮食，食后腹胀如鼓，口干却不欲饮，四肢沉重如铁？"

病人连连点头："对对对！看到饭就发愁，肚子像块石头，嘴里发黏，动一动就喘不上气。"

我心里有数了。这哪里是简单的脾虚湿困？这是土败之象！中气大虚，升降窒塞，运化之机几近停息。那些寻常补脾药如同往板结的土地上撒种子，非但不能生长，反成负担。所以越补越滞，越滞越虚。再这么下去，仓廪之官彻底废弛，真就是"命比纸薄"了。

"你这病，"我缓缓说道，"不是脾虚，是脾机将熄。不是要补，是要重新点燃运化之火。"

我提笔写了张方子，药不多，却都不是寻常补脾的路数：

九香虫、娑罗子、榧子、千年健。

侄子伸头一看，脸上露出困惑，尤其是看到"九香虫"时，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问出来。这也难怪，学校里教的多是草木之品，这等虫类、奇特之药，他怕是只在药典上见过。

抓了药，细细嘱咐了病人如何煎服。送走他后，侄子才迫不及待地开口："叔，娑罗子和胃宽中尚可理解，榧子杀虫消积也听说过，千年健祛风湿壮筋骨，可九香虫……这咸温小虫，如何能治如此重证？"

我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便招呼他坐下，慢慢给他拆解这里面的道理。

"你看那病人，脉濡舌胖，中间光剥，这是脾机大败，连生苔之力都没有了。湿浊盘踞中焦，如淤泥塞渠。你用参、术静补，如同往淤泥里扔石头，只会让壅塞更甚。此非草木常药可救。"

我指着方子上的第一味药："九香虫，咸温入脾，其性走窜，最能通膈宽中，醒脾开郁。此物非补药，而是'开窍药'，如同用细针捅开被淤泥堵塞的渠口，先通其道。"

"娑罗子，"我接着说，"甘温入胃，功专疏理中焦气机，能解郁结，除胀满。如同在渠口疏通后，用工具进一步清理渠道。榧子，甘涩能杀虫消积，去其陈腐，好比清除渠中积年的腐草烂叶。"

"最关键在千年健。"我点了点最后一味药，"此物辛温入肝脾，非仅祛风湿，实有宣通经络、振奋阳气妙。脾主肌肉，脾机停息则肌肉萎软。用千年健，是借其通达走窜之性，重新激活脾络，唤醒沉睡的运化之机。"

侄子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所以叔，您这方子，不是直接补脾，而是以九香虫为先锋，开通关窍；娑罗子为佐使，梳理气机；榧子为清扫，去除积滞；最后借千年健之力，重新激活脾络运转？"

"对喽！"我点点头，"治病必求于本。脾虚至此，已非草木静药能救。必借虫蚁之走窜，奇特之通灵，先通后补，通中寓补。若只见虚象就蛮补，必致气机完全壅塞，运化停息。说他'命比纸薄'，就是因为这后天之本若彻底败坏，百药难施。"

随后的日子，那病人依方调治，果然胃口渐开，腹胀减轻，精神转佳。侄子亲眼见了全过程，再不多言，只是默默翻书，对照思索。

"记住，"我最后叮嘱他，"用这等方子，要懂得拨云见日。必须辨证确凿，是脾机将熄之重证。用药如用兵，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做医生，手里捏着的是别人的性命，每一次下笔开方，都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医术是根，医德才是魂。没了这份敬畏，开出去的就不是药，可能是刀。"

这个中医案例，对所述方剂进行了分析，并基于中医理论提出改进建议。描述体现了对脾虚深层次病机的深刻理解，尤其是“脾机将熄”的概念，强调通窍醒脾而非蛮补，这与中医“治病求本”的原则一致。以下是我的分析和方剂改进建议，包括剂量调整和药物加减。

原方剂分析

原方剂由九香虫、娑罗子、榧子、千年健组成，旨在通窍醒脾、疏理气机、消积导滞、激活脾络。这种思路对于严重脾虚湿困、气机壅塞的患者是合适的，避免了静补导致的壅滞加重。但原方剂可能缺乏长期巩固的成分，且剂量未明确，需根据病情变化调整。

· 九香虫：咸温，入脾经，能通膈宽中、醒脾开郁，但性走窜，不宜久用或过量，以免耗气。

· 娑罗子：甘温，入胃经，疏理中焦气机，解郁除胀，但单独使用力缓，需配伍行气药。

· 榧子：甘涩，入肺、胃、大肠经，杀虫消积，去陈腐，但对于湿浊重者，消积力可能不足。

· 千年健：辛温，入肝、脾经，宣通经络、振奋阳气，但偏于祛风湿，对于脾虚本质的补益作用较弱。

总体而言，原方剂在“通”的方面较强，但“补”的方面不足，可能仅适用于急性期缓解症状，长期使用需加入健脾益气之品，以防气机复壅。

方剂改进建议

基于“先通后补、通中寓补”的原则，我建议将治疗分为两个阶段：初期以通窍醒脾为主，中期以通补兼施为主。剂量参考一般成人用量，可根据患者体质和反应微调。

1. 初期方（适用于脾机将熄、湿浊壅塞严重期）

目标：通窍醒脾、消积导滞、激活脾运。

方剂：

· 九香虫 5g（先煎或研末冲服，因其气味腥臭，可加生姜3片同煎以减刺激性）

· 娑罗子 10g（打碎以增药效）

· 榧子 10g（打碎）

· 千年健 10g

· 加木香 6g（行气消胀，增强娑罗子之效）

· 加茯苓 15g（利水渗湿，健脾宁心，防通药伤正）

煎服法：每日一剂，水煎两次，混合后分早晚温服。连用3-5天，观察症状变化。若腹胀减轻、食欲稍增，可转入中期方。

方解：九香虫为君药，通窍醒脾；娑罗子、木香为臣药，疏理气机；榧子为佐药，消积导滞；千年健、茯苓为使药，激活脾络兼健脾利湿。全方以通为主，但加入茯苓以防伤正。

2. 中期方（适用于气机稍通、湿浊减轻期）

目标：通补兼施，健脾益气，巩固运化。

方剂：

· 党参 15g（补中益气，扶正固本）

· 白术 10g（健脾燥湿，恢复运化）

· 茯苓 15g（利湿健脾）

· 九香虫 3g（减量，防耗气）

· 娑罗子 6g（减量，维持气机通畅）

· 千年健 6g（减量，继续激活脾络）

· 加薏苡仁 20g（清热利湿，缓解舌苔浊腻）

· 加石斛 10g（滋阴生津，针对舌中光剥之阴伤）

煎服法：每日一剂，水煎分服。可连用1-2周，随症状改善调整。

方解：党参、白术、茯苓为君药，健脾益气；九香虫、娑罗子为臣药，继续通窍行气；千年健、薏苡仁为佐药，通络利湿；石斛为使药，滋阴防燥。全方通补结合，逐步转向补益。

注意事项

1. 辨证关键：此改进方剂适用于脾虚湿困、气机壅塞的重证（如脉濡弱、舌淡胖苔浊腻、中间光剥）。若患者有热象（如舌红苔黄）、阴虚火旺或外感表证，需加减化裁。

2. 剂量调整：上述剂量为一般成人用量，年老体弱者需减量，如九香虫可减至3g。虫类药有过敏风险，应首次小剂量试用。

3. 生活调养：治疗期间需配合饮食清淡、少食多餐、避免生冷油腻，并适当运动以助气机流通。

4. 医德敬畏：如您所言，用药如用兵，医生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建议在临床实践中定期复诊，根据脉象舌苔变化灵活调整方剂。

总结

案例生动体现了中医“异病同治”和“治病求本”的智慧。原方剂在通窍醒脾方面有独到之处，但通过加入健脾益气、滋阴利湿之品，可增强疗效并防止复发。改进后的方剂注重阶段治疗，从通到补，更符合脾虚的长期调理。希望这些建议有所启发，但具体应用还需结合患者实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