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不太冷

安吉

清晨拉开窗帘，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淌进房间，在地板上画出暖融融的光斑。窗台上的绿萝叶片沾着细碎的水珠，是昨夜暖气氤氲的痕迹，连空气里都飘着若有若无的甜意。楼下的老槐树落尽了叶子，枝桠间却藏着几只麻雀，扑棱棱掠过晾衣绳时，惊起一串叮铃铃的响声，倒比夏日的蝉鸣更让人心里踏实。

早市的烟火气比往日更浓些。卖糖炒栗子的铁锅“哗啦”一声翻涌出栗香，穿厚棉袄的大爷用铁铲敲着黑砂，栗子壳裂开的脆响混着“热乎嘞”的吆喝，在冷风中织成一张暖网。我攥着刚出炉的栗子，指尖被烫得缩了缩，剥开一颗塞进嘴里，粉糯的甜混着焦香，从舌尖暖到胃里。旁边摊位的烤红薯冒着白气，摊主阿姨用报纸裹着递过来，说“趁热吃，手就不冷啦”，皱纹里的笑比红薯还甜。

午后去公园散步，撞见几个孩子在草坪上追着泡泡跑。肥皂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色，飘到光秃秃的柳枝上就破了，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长椅上坐着一对老夫妻，老爷爷正把围巾往老奶奶脖子里塞，嘟囔着“风大，别冻着”，老奶奶嗔怪地拍他手背，却悄悄把脚往他棉鞋边凑了凑。不远处的咖啡馆飘出咖啡香，玻璃窗上凝结的水雾被人用手指画了个笑脸，倒像是冬天自己在偷偷乐。

傍晚回家时，楼道里飘着邻居炖排骨的香味。开门的瞬间，暖气裹着饭菜香扑面而来，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回来啦？快洗手，汤刚炖好。”砂锅里的白萝卜在排骨汤里翻滚，咕嘟咕嘟的声响里，连窗外的北风都温柔了几分。原来冬天的冷从来不是绝对的——它藏在阳光的味道里，裹在陌生人的善意里，融在家人的唠叨里，最后都变成心口那点烫乎乎的暖，让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