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4年9月,我站在乌兰布统的草甸上,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空气清冽得像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吸一口,五脏六腑都透亮起来。远处的山还裹在薄雾里,一层叠着一层,像是谁不经意铺开的宣纸,等着太阳落笔。</p>
<p class="ql-block">阳光终于探出头来,先是悄悄地在山脊上描了一道金边,接着便洒下来,像打翻的蜂蜜,流淌在每一寸草尖上。整片草原醒了,黄的、绿的、浅褐的草浪轻轻摇晃,仿佛大地在均匀呼吸。几座蒙古包静立在坡下,白毡映着晨光,像是被风轻轻推着,却又一动不动,守着这片古老土地的静谧。</p>
<p class="ql-block">我架好相机,快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次按下,都像是把这一刻的呼吸、温度、光影,悄悄藏进金属与电路的深处。可我知道,再好的镜头也留不住风掠过草尖的声响,留不住远处一匹马突然扬起的鬃毛,也留不住太阳爬上天空时,那一点点把影子拉短的魔法。</p>
<p class="ql-block">这地方的清晨,有种让人想蹲下来、摸一摸泥土的冲动。不是为了拍什么大片,只是想确认——这光是真的,这风是真的,这片无边无际的宁静,也是真的。我在这里,像个误入画中的过客,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天地之间这场日复一日、却从不重复的仪式。</p>
<p class="ql-block">太阳升得高了些,山影退到了背后,草原开始热闹起来。一只旱獭从洞里探头,远处传来牧人吆喝声,还有隐约的炊烟味。我收起相机,背包里装着几十张照片,但最清楚的,反而是闭上眼时脑海里的那幅——光从山后涌出,大地慢慢睁开眼睛,而我,恰好在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