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屈不挠/第三十四章

介子

美篇昵称：介子美篇号：504271背景音乐:耿顺甫作词的歌曲<a href="https://www.meipian.cn/5gszqw4e"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不屈不挠</a>封面与插图：Ai制作 第三十四章水军围攻 晨光微亮，高店小镇还沉浸在一种半梦半醒的静谧中。炊烟从几户人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狗吠声在巷子深处断续响起。程家老宅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程父拎着铁锹走出屋外。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裤脚卷到小腿，脚上是双旧布鞋。他蹲在门前那棵柏树下，轻轻拍了拍泥土，低声说：“茂儿，今儿个天好，给你松松土。”这棵树，是他亲手种下的。那天，从豫中市第一人民医院太平间回来，他一句话没说，只去村口买了棵小柏树苗，栽在门口。五年了，树已亭亭如盖，枝叶伸展，像一把伞，默默守护着这个家。程雅凤比父亲起得更早。她坐在堂屋的小木桌前，手机屏幕亮着，指尖在微博页面上缓缓滑动。起初只是零星几条评论：“这案子有猫腻”“哥哥姐姐争遗产也正常”……她没在意，只当是网络常态。可越往下刷，心就越沉。突然，一条热搜冲上本地榜第二——程家兄妹讹诈前弟媳千万点进去，满屏都是刺眼的字眼。“弟弟死了，哥姐立马要钱，这不是亲情，是算计！”“听说程享茂早就有抑郁症，家里人非说是被逼死的，想讹钱吧？”“高店小镇程家，全村都知道他们穷，现在弟弟一死，哥姐翻身了。”“建议查查程享茂生前精神状况，别是家属拿死者当武器！”她的手指僵住了。屏幕右下角，一个认证为“情感观察员”的大V发帖：【独家】据知情人士透露，程享茂早在2016年就被豫中市第三人民医院诊断为重度抑郁症，曾多次住院治疗。其家属隐瞒病史，利用公众同情心推动刑事立案，涉嫌虚假诉讼。配图是一份“豫中市第三人民医院精神科门诊病历”，患者姓名：程享茂，诊断结果：双相情感障碍伴自杀倾向，医师签名模糊不清，但医院公章清晰可见。程雅凤猛地站起身，手机差点摔在地上。“假的！全是假的！”她声音发抖，“我弟从来没去过什么第三人民医院！他连感冒都舍不得去医院！”她翻遍相册，找出弟弟生前最后一张体检报告——2017年3月，豫中市第一人民医院入职体检，各项指标正常，备注栏写着：“心理健康，无精神类疾病史。”她立刻截图发给张律师。电话接通时，张律师正在开车去律所的路上。“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很沉，“我刚看到热搜，并致电医院询问。这份‘病历’是伪造的，医院已经联系我了，他们查了系统，程享茂从未在该院挂号就诊。”“可网上……所有人都信了。”程雅凤声音哽咽，“我妈刚才问我，‘茂儿是不是早就病了？我们做父母的都没发现？’”张律师沉默两秒：“别慌。他们这是要毁掉你们的公众形象，阻止刑事立案。”“谁？”“还能有谁？”——韦家。当天上午十点，豫中市某写字楼B座17层。一间没有挂牌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七八台电脑并排摆开，屏幕闪烁，全是微博、知乎、抖音的评论区。十几个戴着耳机的年轻人手指飞快敲击键盘，一条条评论瞬间生成：“支持韦小姐！现在有些人死了亲人就讹钱，太可怕了。”“程家兄妹收了660万还不罢休，真当法律是提款机？”“建议查查程享龙工地有没有偷工减料，看他配不配当‘正义使者’。”“程雅凤天天哭诉，谁知道是不是演戏？”墙上贴着一张A3纸，标题是：【舆情引导执行方案】目标：削弱程家公众同情度，制造“家属讹钱”舆论；策略：1. 抛出“精神病史”假证据；2. 渲染“兄妹分钱”矛盾；3. 引导“农村家庭贪财”刻板印象；预算：8万元，分三阶段投放；执行人：星火传媒（水军公司）；监督人：韦锁业。桌角，韦锁业坐在一张折叠椅上，手里捏着一杯凉透的茶。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袖口磨了边，但胸前别着一枚“书法家协会会员”徽章，显得格外突兀。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眼神焦躁。“老刘，”他低声对身旁一个穿黑T恤的男人说，“再加五万，把‘精神病’这条推上全国热搜。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是程家拿死人当枪使。”黑T恤男人头也不抬：“已经安排了。今晚八点，‘程享茂精神异常实锤’会爆，预计阅读量五千万以上。”“好。”韦锁业端起茶杯，手微微发抖，“我女儿清清白白，不能被他们毁了。”他没说的是，女儿韦欣欣在海南已经被警方盯上，刑事立案箭在弦上。他必须在最后关头，把水搅浑。他想起三天前，律师打来的电话：“韦小姐，检察院已经启动立案监督程序，公安随时可能立案。您最好做好准备。”他当时冷笑：“准备？我女儿结过婚，拿点补偿怎么了？他们要是敢抓人，我就告他们滥用职权！”可挂了电话，他整夜未眠。他知道，程家兄妹不是软柿子。五年多了，他们从没放弃。他们收集的证据，像一张网，越收越紧。他不能再等了。必须用舆论，把程家钉在“讹钱”的耻辱柱上。与此同时，高店小镇。程父还在给柏树松土。突然，隔壁王婶挎着菜篮子路过，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然后快步走开。程父低头，继续铲土。可接下来一整天，类似的眼神越来越多。村口小卖部，两个妇女低声议论：“听说了吗？程家那个死了的儿砸，本来就有病，是他哥姐拿他骗钱……”“啧，怪不得非要打官司，原来是想讹钱。”“他爸昨天还来买烟，我都不好意思收他钱……”程父听见了，没抬头，默默把烟钱放在柜台上，转身走了。巷口，几个孩子在玩跳房子。看见他走近，笑声戛然而止。“那是程爷爷。”一个小女孩小声说，“他儿子是疯子。”“不是疯子，是被老婆逼死的。”另一个男孩反驳。“那也差不多，反正他家倒霉。”程父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阳光照在他佝偻的背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根被风压弯的枯枝。他没回家，而是去了西山。程享茂的墓前，柏树静静伫立。他蹲下，用袖子擦了擦墓碑，轻声说：“茂儿，爸没给你丢脸。哥姐也没。咱们清清白白做人，不怕他们乱说。”风吹过山岗，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旧照片——是程享茂小时候，在镇上照相馆拍的。穿着白衬衫，笑得腼腆。“你还记得不？那年你考上大学，咱全家凑钱送你去豫中市。你妈说，咱家出了个大学生，以后有指望了……”他声音哽咽，“现在他们说你有病，说你哥姐讹钱……茂儿，你听见了吗？”他没哭，只是把照片轻轻贴在墓碑上，又用小石子压住，怕风吹走。“爸信你。”他说，“你不是软弱，你是被逼的。爸知道。”傍晚，程雅凤接到母亲电话。“凤儿……村里人都在说，说茂儿有精神病……是不是真的？”母亲声音颤抖，“我们做爹娘的，咋就没看出来？”“妈！”程雅凤几乎喊出来，“那是假的！有人造谣！他们想让我们放弃打官司！”“可……可网上那么多人都这么说……”她挂了电话，坐在床边，抱着弟弟的遗像，眼泪无声滑落。她想起弟弟最后一次回家，坐在院子里，笑着说：“哥姐对我真好，我想在豫中市买个房，把爸妈接过去住。”她想起他在公司加班到凌晨，只为赶一个项目，说：“我不想让家人操心，我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她想起他在遗书里写：“我不是懦弱，是撑不住了。她要我的命，我给不起，只能给命。”——他不是病人，他是被逼死的。可现在，连最亲的人都开始怀疑他了。她打开电脑，登录微博。一条私信跳出来：“姐姐，我是小周，之前在‘享茂反婚恋诈骗基金’求助过。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别怕，我相信你。我被前男友骗了二十万，也是被说‘精神有问题’，可我知道，我不是疯，是被伤透了。”她眼眶一热。又一条：“程姐，我是方百好。我在社区服务中心贴了你的采访报道，还写了‘警惕婚恋诈骗’的标语。村里人看了，都说你们不容易。”她一条条看着，眼泪止不住地流。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深夜十一点。陈记者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他盯着眼前这份IP分析报告，眉头紧锁，这些天他常与程念兄妹俩联系，了解情况。“果然。”他低声说。他刚刚联系了微博官方，调取了那条“精神病诊断书”原始发布账号的IP信息。结果令人震惊：发帖IP：海南三亚某酒店；后续转发的237个“大V”账号，IP集中于豫西、豫东.、豫北三地数据中心；其中68个账号，曾在“翟欣欣事件”“某富豪离婚案”等舆论战中集体出现，手法一致；所有账号注册时间集中在2023年4月至5月，即民事判决后、刑事立案前的关键期。他打开一张地图，将IP地址标注上去，瞬间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水军网络图”。“这不是自发舆论，是精心策划的抹黑产业链。”他喃喃道。他立刻联系张律师：“我有证据，是韦家雇佣水军，系统性造谣。”“发出来。”张律师只是简洁回应。“可……这会激化矛盾。”“正要激化。”张律师说，“让所有人看看，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场普通官司，而是一个用婚姻谋财、用舆论杀人的犯罪链条。”陈记者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写作界面。标题他早已想好：《谁在操控舆论？》他将IP分析图、水军公司背景、韦锁业与“星火传媒”的转账记录（通过匿名线人获取），一一附上。文章写道：“当一个家庭为逝去的亲人奔走五年，有人却在写字楼里，用金钱买通键盘，把‘不屈不挠’声张正义行为写成‘贪得无厌’。 当一位父亲在儿子墓前默默擦碑，有人却在屏幕后，把‘悲痛’扭曲成‘算计’。 谎言一旦形成产业链，比暴力更伤人。 因为它不仅毁掉一个人的名誉，更摧毁一个家庭最后的尊严。 我们查到，那张所谓的‘精神病诊断书’，医院公章是PS的，医师签名是伪造的，连就诊时间都与系统记录冲突。 而发布它的IP，来自海南三亚某酒店——正是韦欣欣被警方控制前最后停留的地方。 是巧合？还是预谋？ 金钱，买不来真相，但能买来237个‘大V’的嘴。 可他们买不来人心。 因为总有人记得，程家兄妹五年维权，从未向媒体哭诉，从未卖惨博同情。 他们只是默默收集证据，一次次从高店小镇出发，坐弋阳绿皮火车到豫中市，再从豫中市辗转海南。 他们不是‘讹钱’，他们是‘讨命’。 讨回一个老实人被榨干的命。”凌晨两点，文章发布。三小时后，热搜第一：谁在操控舆论程家被水军围攻网友开始自发辟谣：“我就是豫中市第三人民医院的护士，系统里根本没这个人！”“支持程家！我表哥也被婚恋诈骗，差点跳楼！”“查查那个‘星火传媒’，背后是谁？”“程父在村里被指指点点的照片我看到了，心疼死了。”“建议公安介入，这已经涉嫌伪造公文、诽谤、网络犯罪！”程雅凤看到文章时，已是清晨。她坐在床边，一遍遍读着陈记者的文章，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给陈记者发了条信息：“谢谢你。你没让我们孤军奋战。”陈记者回得很快：“你们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当天中午，张律师召开新闻发布会。他当众展示三份证据：1. 豫中市第三人民医院官方声明：从未接诊过程享茂，病历系伪造；2. 微博官方提供的IP追踪报告，证明“精神病”谣言由海南IP首发，多地水军协同扩散；3. “星火传媒”员工匿名提供的内部聊天记录截图，显示“韦总”支付金钱执行“舆情净化”项目。“他们想用谎言埋葬真相。”张律师声音沉稳，“可我们有证据，有良知，有法律。”发布会结束，他回到律所。程享龙和程雅凤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哥，”程雅凤轻声说，“我们还能走下去吗？”程享龙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程享茂生前最后一张自拍——在公司天台，阳光洒在他脸上，他笑着比了个“耶”。“他信我们。”程享龙说，“我们不能不信自己。”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王建设队长。“享龙，”他声音低沉，“我们查到了。‘星火传媒’的法人代表，是韦锁业的远房表弟。转账记录也找到了，8万元，分三笔，从韦欣欣海南账户转出。”“他们怕了。”程享龙冷笑。“不是怕，”王建设说，“是狗急跳墙。但他们越乱，越暴露。”挂了电话，程享龙抬头看妹妹：“下一步，该我们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