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病了吧！

阿木

我觉得，我就不该走出天水二院，我应该和我帮助过的那个姓曹的小伙子，一直被被关在那里，最好。 可惜。 大夫嫌弃我是正常人，不让我在那里待太久，只让我隔着窗户看了看他。 我只能惺惺地，把我赋予幻想的思想拉回现实。 国庆节，帮俩个堂弟掰了玉米以后，我在坐着基本没动。 身体生锈了！ 最近，左腿开始反复的疼。 我以为，我练功过度，肌肉拉伤。 结果，检查好好的。 反复思索，会不会和每天都坐着打几个小时麻将的父亲一样，坐成了坐骨神经痛？！ 我的脑子是，每天八个手捏的“马克环”一样的高速旋转，人类目前的极限时速旋转。 我的身体，更不上它的速度，当然就得病了。 　　给父母做了饭，说着，过几天回来让母亲教我腌制腌缸肉。 又去地里，帮堂弟尕向铲了一会儿娃娃菜。 我的病都好了。 很是突然。 我怀疑，我有得了贱病！ 时间久了，不出一身臭汗，不呼吸一会儿，故乡的味道，我会不会无声的死去。 这是，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应该找那个科室的大夫去看，我这病。 还好。 我的车里还放着过去的工作服，三年故乡的逗留，我买了很多套的干活儿衣服。 准备在故乡，大显身手。 天气由晴转阴的时候，雨水多的让玉米在秸秆上就开始发霉的那会儿，我转身离开了，梦那会儿也破灭了。 我没有等待我需要的呼唤。 …… 看这病，走到谁家，谁家有活儿就干一会儿，大概就好了，也就不用吃药了。 管他认识不认识，聊一会儿，干一会儿，出一身臭汗，就应该药到病除了。 下午回家的时候，我兴奋无比的告诉我的妻子，我病好了，找到了治疗办法。 她瞪了我几眼，觉得我更严重了。 我，吵吵着要吃白菜油渣包子。 立冬后的娃娃菜，包一顿包子应该也能治病。 它身体里有故乡的一切。 与母亲聊起，当年，我的故乡被称之为整个甘肃最著名大白菜之乡的时候。 我的骄傲又挂在了脸上。 “那个时候，长丰子，陶脑湾，关家壕，上湾，火车路边边，奶娃子家来个扎扎……全部都种的是大白菜……！”母亲说着，说起当年，也眼睛里泛起了光彩。 她那一瞬间，也好像回到四十多岁的年纪。 我也回到了，稚嫩的八九岁模样。 满眼天真，天使一样纯净。 一九八零年以后，包产到户已经差不多了两年了。 老百姓的心，彻底放心了，都跌进了肚子里。 国家的政策不会在变了！ 自己，可以做主，想种什么粮食，想种什么蔬菜就种什么蔬菜。 所有，都可以自己做主。 故乡，贴着黄河，沙土地，很肥沃。 家家户户都开始种蔬菜，小麦，糜子，谷子，逐渐种的少了。 一九八三年以后，我们终于都不挨饿了。 除了种一点自己吃的粮食，交公购粮的，其它的土地都种了大白菜。 后面，国家计划性的指导，有了洋芋，土豆。 但是，大白菜差不多，占了所有比例的百分之八十左右，它是庄里人所有的经济主要的来源。 故乡的大白菜，独自霸占了十年左右主导地位，不可撼动。 一九九六年以后，城市开始大批量的建设楼房。 土房子，老旧工房都拆迁上楼。 “我们已经基本上解决了中国人的吃饭问题，开始了“菜篮子”工程。” 大辣椒，黄瓜，莲花白（甘蓝、高丽菜）西瓜…… 多样性的市场，需要多样性的食材。 “还是怀念那个时候！我大哥从小河道割来马莲（菖蒲草），我们绑大白菜，捉白菜上虫子的那些个日子，很辛苦，但是，也很开心！” 母亲大概是劳作怕了。 她跟不上我的节奏。 “来个时候，有撒好的呢！？！那有现在好……！” “人和人是真心的，不像现在……那个时候，我们端着碗，跑到我强家爸家，福地子家，我李家奶家……左右领舍杀猪，有好吃的都招呼着去家里，来家里，多美好，说不完的话，那会儿的人，精神上是富裕，充实的。现在，除了空虚，无聊，还有什么？！谁还会到谁家端着饭碗转……” 母亲突然不说话了。 回城的时候，和儿子，侄子聊起我们儿时的快乐，突然为现在的孩子们怜惜了起来。 他们没有童年，除了学习，他们的童年一片空白，一无所有，那里的快乐。 “你大大带我们拿着手电筒，掏麻雀窝，烧麻雀肉。挖锅锅灶，烧洋芋，打梭儿，……”我的唾沫飞扬，他们目瞪口呆。 “什么锅锅灶，什么玩（pia)子，打弹珠，捡手榴弹壳，子弹壳，跳房子……”他们彻底迷糊了。 眼神一片呆滞，我感觉很像我站在二院门口看到小曹的眼神，呆滞的。 剁了，炼制板油剩的油渣，切了故乡拿回来的娃娃菜。 包了包子。 我开始，眼神迷离。 我拿着一个罐头瓶，里面装了水，捉住一条条菜青虫，放进去，淹死它们。 我不会管，它是不是蝴蝶的孩子。 就在自留地那里，大姐“长锁子”家的后面。 我的记忆就永久的停留在那里，一直折磨着我，喊我回家。 三年前，我也是去寻找那里，只是那里的路断了。 杂草丛生，早已经找不回当年的那条通往曾海云，曾家爸门口的那条路了。 我们可能，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们只能回忆。 哪怕，残缺的，也是那时候，最温暖的回忆。 妻子喊了我“三合大白菜！”半辈子。 她的故乡来自北八乡干旱山区，我们买掉了好的去大城市。残的，不好的大白菜，都兑换给她们那里。 她们当宝贝稀罕我们三合的大白菜。 在她们那里，我们“三合大白菜”就是一张永久不变的地方性标识，在哪个年月。 就像，今天的定西洋芋，在全国无可替代一样。 楼上，有暖气，是腌制不了酸白菜，咸菜的。 十九世纪末，二十年代初，我们的三合大白菜，逐渐突出主导性的位置。 三合大白菜，退出了历史舞台。 我也从那个时候，长久的离开了故乡。 很难得回到故乡。 父亲一直后悔没听我的话。 在故乡“上湾”这个地方盖了一院子，盖了那么多的房子。 不然，他们早被我接进城里生活了。 母亲却不后悔，没有能进城生活。 “三合这么好，城里人生地不熟，我哪都不去！这里有地，有花园，种上些菜，石梅，红玲，向阳拿回去，就不用掏钱买了……” 还像今天，母亲又给我装了两袋子。 自己有腌了一大缸的酸菜。 哪里能吃的完，母亲不会管这些，她只做自己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我突然，不怨母亲当年拿着棒子赶我出去的举动了。 三合大白菜，我的病根所在，思念吧！ 这种病没法治疗。 刻在骨子里对故乡的乡愁。 母亲又指挥父亲，挖了我前年栽的金银花。 我挡住了。 “五年后，我会回来在这里住，回到故乡！你不能挖！挖了，我就回不来了！” 种菜，种花，开自己的工作室…… 那时候，叶子也就像现在落到了根上。 我那会儿就会好起来，就和故乡一样越来越好。 我幻想着，坐在故乡的树梢上，望着月亮。 天阴着，看不见月亮，我心里故乡给我出生时就刻好的月亮。 你看不见，是你还没有变老。 你没有我，思念的浓烈。 你没有我的病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