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黄豆

神仙哥哥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郭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年的空闲地没让它荒着,我垦出几分来种了黄豆。秋风吹过,豆荚从青绿染成深褐,饱满得快要撑破外壳时,便一把把割下来,摊在院子里晾晒。阳光晒了三日,豆荚干透,指尖一捻就“啪”地裂开,露出里面金黄的豆粒,这便是打黄豆的好时候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寻来一根粗细趁手的木棍,蹲在院子里,学着记忆里的模样,“啪啪”地敲了起来。木棍落下,豆荚应声裂开,豆粒仿佛一颗颗受惊的小珠子,噼里啪啦滚落出来,有的落在近处,有的蹦到远处,甚至滚落进水缸后面,或者缝隙里,得弯腰仔细捡回来,一颗都舍不得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打黄豆的法子,是母亲在世时教我的。从前种黄豆,从撒种、锄地、拔草到捉虫打药,母亲总带着我,她的手粗糙却灵巧,能辨出哪棵是杂草,哪片叶子藏着虫子。到了收获季,她也是这样,拿一根木棍,对着摊开的豆秆反复敲打。敲一遍,把豆秆翻个身,再敲一遍,连敲三遍后,还会佝偻着腰仔细翻看,但凡有遗漏的豆荚,就一个个亲手剥开,那些圆滚滚的豆粒便乖乖地落在她的掌心,如同攒了一把珍珠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总说,黄豆是金贵东西,一粒都不能浪费。打下的黄豆,除了留些当种子外,大多要等着换些家常物什。换豆腐的师傅骑着车子进村时,敲击梆子的“梆梆”声分外清脆,母亲就用瓢装些黄豆去兑换,换回的豆腐嫩得能掐出水来。她炒白菜时,会切几块豆腐进去,再抓一把粉条,有时抓多了,又小心翼翼抽回几根,生怕浪费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等换油的老汉吆喝着“换豆油喽!”,路过家门口,母亲便又端起盛着黄豆的瓢出去,换回几瓶香喷喷的豆油。这豆油用处可多了,炒菜时淋上一勺,香气能飘满整个院子;偶尔包一顿饺子、包一顿包子时,拌在馅料里,鲜味儿就透了出来。到了过年,更是少不了它,炸豆腐、炸萝卜丸子,还有少量的鱼和肉,都要靠这豆油炸得金黄酥脆。母亲还会用它炸辣椒油,红亮的油泼在切碎的辣椒上,香气扑鼻,拌上焯水的菠菜、小油菜,那滋味,是刻在骨子里的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一边敲着黄豆,一边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木棍敲击豆荚的“啪啪”声,如同母亲在耳边轻声念叨,那些跟着她种豆、收豆的日子,那些用黄豆换豆腐、换豆油的寻常时光,那些饭菜里的鲜香滋味,都随着这豆粒一起,滚落在地上,也落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阳光越发明媚,院子里的豆粒渐渐堆成了小山,金黄耀眼。经簸箕一番颠簸,带着豆香和阳光的味道,恍惚间,仿佛又看见母亲蹲在院子里,手里攥着剥开的豆荚,笑着对我说:“你看,这黄豆多好,能变出多少好吃的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文字数:980)</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