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果记

大松

序：山色有无间

纸页轻展，那个被阳光与烟火浸透的秋日便再度醒来。作为曾与你们同行的旅人，我不仅走进了长冈的山水，更在你们的字句间，窥见了教育最本真的模样。

陈铭文中那个“灯火阑珊处”的背影，那件被你们敏锐捕捉的“长衫”，原是我与青春之间的一层薄雾。而在脐橙的酸涩与炭火的明灭间，这层薄雾竟悄然消散——原来真正的教育，从来不在衣冠楚楚的讲台上，而在与你们共尝青果时蹙眉的瞬间，在烟火缭绕中相视而笑的默契里。

你们在红土坡上奔跑的身影，让秋光都显得局促。那些惯于执笔的手，笨拙地剪取橙黄；那些常埋书海的眼，在天地间重新变得明亮。当你们把最酸的果实当作珍贵的恶作剧，当焦黑的烤串被命名为“非洲的问候”，我忽然懂得：生命的课堂，远比任何教案都更生动。

站在烟火后方，看你们在篝火旁连成星河。火星升腾的轨迹，恰似青春的不可复制。这一刻，我想起《论语》中“风乎舞雩”的向往——原来最理想的教育图景，不在典籍深处，而在这个寻常秋日与你们的不期而遇里。

这些随笔不是习作，而是时光的琥珀。它们封存了一个秘密：在应试的罅隙中，我们曾共同创造过另一种可能——让知识回到山水之间，让教育成为生命的彼此照亮。

今将诸君文字缀集，愿这些墨痕如秋日的蒲公英，带着那个午后的温度，飘向你们各自的远方。谨以数语为记，并赋小诗寄意：

投笔暂为客，浮生半日闲。

车冠远漠北，禅心近溟南。

青葱颜如玉，萧疏鬓已斑。

明年风雨顺，硕果满秋山。

当某年秋色再浓，愿你们仍记得——我们曾在山色有无之间，以最本真的面目相遇。

大松

霜降后三日于川园

1. 灯火阑珊处

陈铭

比起城市的繁华与无尽喧闹，我更偏爱那片脐橙林，那方杂草丛生的野地。至少相较于暗无天日的平川日常，我更愿奔赴长冈水库那片灯火阑珊之处。

一路颠簸的“印度公交”，终于载我们抵达目的地。同一片天空下的别样土地，让我贪婪地拥抱着周遭的一切，恍如肖申克重获新生的瞬间——在澄澈晴空下，在更含温度的阳光里，在更显自由的风间。

蜿蜒的水泥道平铺在山丘之上，缀着点点绿意。恰如其分的光照里，天地间似蒙着一层无色却暖的橙黄，勾勒出这不同于灯红酒绿的独特光景。

秋光正好，枝桠间的脐橙缀满枝头，不掩艳色。俯身挥剪采摘，颗颗“酸味炸弹”竟似抽奖般，或因运气欠佳，或因上天误读了我的口味，一次次试探着我味蕾忍耐的最低PH值。同行两三伙伴，共品酸苦，却也尽享红泥尘土间的野趣。我们寻遍枝桠觅好果，偶向远方眺望，非为极目博见，只为不淹没于人群。微风拂过叶片，几颗酸得直击灵魂的“硕果”入腹，不久便重归自然怀抱，却也在记忆里刻下了深刻印记。和熙风光中，红土映着绿意，灯火阑珊处，真好。

绿色校园里的光影气息，终究离原始的味道太远：那些名贵的参天树木，未必有脐橙树这般朴实；那些规整的门庭院落，未必有旷野土地这般实在。这片山头或许从不需高喊“百年”的标牌口号，不必刻意诉说底蕴，只需默默扎根，做好自己，自会有远客寻来。

我寻到了这片灯火阑珊处的“无添加”万物，也寻到了人心深处的灯火阑珊——那个脱去“长衫”、别样的大松。

皎白月光下，未被黑暗吞噬的土地上，缕缕炊烟、阵阵笑语，满是人间烟火。“宝马雕车”的繁华曾让我目眩，偶然回首时，却见灯火阑珊处的大松。

他静坐在烤架旁，翘着标准的二郎腿。无人的角落，他背对黑暗，面朝烟火，立于暗与光的边界，隐与现的交界。眉宇间带着经世的沧桑，虽略显落魄，却默默静守，那份淡泊里，竟透着几分隐士之气。或许这只是我主观的升华，或许他本就不擅融入热闹风景——我未上前搭话，仅在几次偶然的回望中，记下这般模样。

也曾站在点歌台旁静静观望。路过时玩笑道：“老师，来一首？”他婉拒：“你来……”之后便是几句略显尴尬的闲谈。

零碎的瞬间，拼凑出此程所见的大松。我对他的印象素来不坏，他向来幽默风趣，却总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壁——我常称之为为人师者的“长衫”。可在此刻的灯火下，那层壁似已悄然褪去，在全程的静默里，默默脱去。

纵观大松，恰如他曾自称的“孺子牛”。默默而来，默默而去，默默奉献，从未高呼着宣扬自己，只是静静守在这方“山头”，做好自己。

或许平川百年的兴盛，不在这百年的时光刻度里，而在历史间隙中一个个“默默”的身影，在一处处灯火阑珊之处。

2. 水漂·烧烤·星火

罗鑫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虽无东去大江，却有“乱石穿空”的长冈水库。

下游河滩，几个同学低头寻找扁平的石子，有人激动大喊：“我的水漂打了好几个！”引得一旁钓鱼佬皱起眉头。

这群“不速之客”很快离开，前往此行最后一站——烧烤。

……

妖艳的火在油的引诱下按捺不住，猛地从烤架中窜出。

即便火势骇人，仍有几位“勇者”将烤串放入火中。不知是缺乏经验，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就像我们“精心挑选”的那些比树叶还青的脐橙——两份“礼物”，一份送给班主任，另一份，也送给了班主任。

他扶了扶眼镜，像有什么从脑海中闪过。

不是柯南，也不是福尔摩斯。

他是班主任。

教龄数十年的“老玩家”，一眼看穿我们的“殷勤”。“九转脐橙”“九转烧烤”计划败露，我们只好甘拜下风。

……

“鸟群离开了森林，城市苍白而孤寂……”

篝火燃起，班歌奏响。同学们手牵着手，唱出青春的旋律。

火焰高达两米，柴尽之时，星火悠然直上。

宁静的夜空缀满星星，是星，是火，是星火。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这是星火，不是我们。这是星火，这不正是我们吗？

多年以后，面对生活的种种困难，我们一定会想起一起去长冈水库的那个遥远下午。

3. 秋日郊游

丁东

十一月，一个好月份。好在哪？班主任要带我们出去——去外面玩。

作为平川一员，我无时无刻不向往外面的世界，渴望自由的空气。

我的班主任，是个心善胆大的“狱卒”，不忍我们苦苦“坐牢”，决定带我们“放风”。

一场预谋不久但筹划严密的计划拉开序幕。老师召唤，学生出动，像犯人越狱，集体返祖。公交车上摩肩接踵，却挡不住一张张挤满笑容的脸。

别的水果不行，唯有脐橙才有本地风味。几十个小人溜进山头，穿梭于树间，只为寻找理想的佳果。不过，大家的“理想”有些偏差。当别人找汁多味甜的果子时，我们小组正为“哪个更绿”争执不休。“这个绿，包酸！”“这个小，肯定没长好！”……选出那颗叶绿素含量极高的果子，剥开，塞进某个倒霉蛋嘴里，看他戴上痛苦面具，我们才放心地把它献给敬爱的班主任……

摘到一半，大家在坡上合影。不得不说，有些同学平时正常，一拍照就悄悄长高——几十个一米八，真是死要面子。所以我也踮了——踮脚确实是长高秘技。

从山上下来，才看见长冈水库就在眼前。行走坝上，风在耳边呼啸。大家在桥上嬉戏合影，为路过车辆鼓掌，疯狂而快活。

顺小道而下，随手一拍皆是山水诗画。行至河边，猴子们原形毕露，捡石子打水漂——会打的不多，大多直接下沉。他们玩没玩爽我不知道，但钓鱼佬不善的目光告诉我：一群野猴把鱼全吓跑了。

水漂技术不佳的我继续上路。拐一个弯，遇见真爱：十多张餐桌，七八个烤架，几大盆肉菜，家长们正忙活着——原本的荒山空地，此刻烟火升腾。啥也不说了，抄起家伙干啊！

六七人围一烤架，手持各种烤串。别的我不敢夸口，但烧烤，我真是新手。这不影响我大放厥词，一手掌管七八串，一副老师傅派头。过程很像，结果很惨——我的手像有魔力，串串都去非洲旅了趟游。我说：“黑是健康的颜色。”被我骗到的人，第二天大概在厕所有一席之地。

同学情谊总是最真。就在这块不大的空地，大家聊天、唱歌，没有虚情假意，只有真性情与真感情。

天黑得很快——或许快乐会加速时间。吃上热乎的饺子，压轴大戏开始。大家手拉手围成圈，中央是熊熊篝火。我们转圈、唱歌，感受星空下的点点光芒。那一刻，只愿时间静止，长久感受这梦幻般的美好。

那月的秋游，会是我一生的瑰宝。

4. 拜游长冈，问道青春

陈旭东

一次普通出玩的乐趣，看地上有多少热闹镜头；一次深度游玩的乐趣，看事后有多少安静思考。

那天下午，人间骄阳正好。风伴呼喊，我们疾驰前进，预谋多日的出游正式开始。

风中汽油味渐淡，泥土气息渐浓，朴素而甘甜，间杂农家肥的味道，却不惹人厌，只觉目的地更近。车窗外，满山丛木层层叠叠，处处彰显生物学原理。此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已不足形容——或许路即是书，而我们，是行走其中的读者。

取工具，上山。翠山披霞，明亮艳丽。山不算高，却可一览周遭。自古登高多豪情，借了“不畏浮云遮望眼”的意境，心中浮云一扫而空。我们尽情玩耍：或摘青橙分享，看对方酸到变形；或立于边缘，出神望云霞感受美好。两种心境，大相径庭，一幼稚生动，一略显老气——但任何真实的文明个体，心理上都过着多种年龄重叠的生活，生命才不失弹性。

看水，是第二环。我见到两种水：一是波光粼粼的平静水面。光折射变化，形成鱼鳞般的光影；水陆比热差异，造就清风拂面。二者共构柔顺无骨的水之气象。

再向前，地势变狭变陡，水象陡然生变。第二种水气势滚滚，波涌浪叠，砯崖转石万壑雷。处处断壁是水的毁灭，是葬送的墓碑；而水坝是人类的创造，是价值的丰碑。二者共构伟大的水之气象。

走过山，看过水，肠胃空空。行于蜿蜒小道，本疑无人，忽见柳暗花明处——仙台乐，琼脂露，世间人。烧炭、扇风、起火、架网，一气呵成；青菜、鱼肉、牛肉、五花……油脂沸腾，暂不计健康风险，只管享受集体烧烤的乐趣。烤肉配饮料，入口回神——这，或许就是年轻。

日落月升，唯一不藏的是我们高涨的情绪。烟火愈旺，音乐愈响，神经元间乙酰胆碱愈多。傍晚血清素减少，情绪化明显，音乐成了交流窗口。一首接一首，一人接一人，频率渐高，青春气息愈浓。演唱、伴奏、灯光、欢呼……青春明媚尽在其中。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于人与事，需以意会，不可言传；世间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青春灵魂发出的信号。

高潮与尾声相伴。我们用结尾给高潮以宁静，给高蹈以平实。取木柴，加汽油，覆火炭，打开音乐——点火！火焰暴燃刹那，青春气息达顶。所有青春文学在此回响。围篝火，前半段燃着青春，听它沸腾不息；后半段归于平静，默默收藏，不愿它只剩灰烬，风吹即散。

一次意义非凡的出游，总以风中奔跑的少年开头，而以安静思考的灵魂句读。

5.出游

王信忠

几朵云游移，阳光倾洒。秋季竟有夏日的躁热与蝉鸣。

警报响起，教室沉默被兴奋淹没。摸下楼，上公交，靠窗而坐，看云流凝，耳畔旋律跃动。街景后退，车内哗然鼎沸。窗外草木气息混入鼻腔，似泥土奔跑的自由。头微昏，下车，人聚坪上，恍若不真实。神经充血，开始接受这场不真实的场景。

事项交代毕，始摘脐橙。

我没找到正路，随意跃上。坡滑，散落土块。失神间，差点对天地行大礼。顺路而行，果树缀于阶梯状土山。人群三三两两，结伴摘橙。常不分青黄剥皮分瓣，呼朋引伴尝味。甜，赞你眼光到位；酸，看对方脸庞扭曲，心中暗爽。溜达片刻，拍照，自由出行。

本随一伙人欲搓牌，走着走着，博彩业变观光团。自然，真实的自然超乎想象。长冈水库规模不大，但立桥上，亦有壮阔意味。江平阔，风带水汽。或许被关久了，凭栏而望，竟生天高地远的肃穆。风抚脸庞，透身体，桥栏、水面植被、天上白云——一切定格，存入共同记忆。

跳过打扰钓鱼佬的水漂游戏，缓步至烧烤地。几位家长穿串，周围树木耸立。分组、起烟、烧炭、火燃。火哧一声冒出，开始。火苗如活物，动来动去，降生、相逢、分别、消亡。烤肉滋滋响，音响鼓乐，驱散寂静。高树围成洞天，恼人业障散远。

天色渐暗，满嘴油脂，陆续有人开嗓。兴头上高歌，以抒心绪。

夜幕忽降，林木黑魆，叶簌簌摇。家长吆喝吃饺，歌照唱，烤照烧，返校似遥无期。众人忘乎所以。临走架篝火，火星窜天，如道家符箓，镇住暗处噬人的原始阴森。大家合唱：“弦月旁滑过的流星”“我的祷告终于有了回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归程。大松举手机照亮前路，家长驱车后照，陆续走过离别风景。上车，归校，收拢心情，珍藏回忆。

或许多年后，我们会在秋日里听见不该有的蝉鸣。春秋蝉唱少年归，我们的青春，在这场秋游与灰调题海中，相互辉映出新光，照亮未来黑暗吞噬的日子，挫折将我们打倒的路。

这儿，一直有光在。

6. 无尽夏

宋婧

时间藏于钟表，随指针转动溜走，不给我们反应之机。天气也成为时间恶作剧的受害者。冬至被冷落，只留太阳在湛蓝空中散发光热。一场逃离校园的计划，拉开帷幕。

正午校园静寂。轻步下楼，略显艰难地跨过后门闸机。校外的空气清新、香甜。柔和阳光照在肌肤上，驱散困倦，让我放弃打伞的念头。

那是一辆普通的公交，于我却是《龙猫》中的巨猫巴士，载我们前往“乌托邦”。座位有限，我站于座间，紧贴栏杆，夹缝求生。或因人多二氧化碳浓，或因进山路颠，心随路面起伏，一阵眩晕。闭眼，想象接下来的酣畅淋漓。这只是计划中小小的妨碍，丝毫不影响我们难以掩盖的兴奋。

沿路种着稀疏却连绵的格桑花。过路车扬尘掩盖其鲜艳，但阳光为它们镀金，微风授以舞蹈，仍显生机。花延伸至小山丘——我们的目的地。

下车，满山橙树映入眼帘。大小各异的橙黄如星点缀绿海。这似非橙子最盛之时，它们大多泛青，但那些立于树顶、懒洋洋舒展身体、吸收日光的，早已褪去青涩，绽放饱满笑颜。轻抚，橙皮不光滑，一股冰凉从指尖传来。刀划开，小月牙似的果肉挤在一起，迫不及待入口，将自然与阳光收于腹中。时间堆叠出的甜，是从舌尖到心尖的惬意。与同学同行的好处之一，是不必动手便可尝到十多种滋味：或鲜，或嫩，或浓，或甜，或香……品尝的是四季之味，是时光发酵后的清浅与甜蜜。

一个半小时在香甜中消散。我们走下山坡，推向下一程。走过水坝，决心去岸边看看。下河岸是一段石子路，各种酒瓶玻璃夹杂其中，闪光。

水面平静。微风拂过，大片芦苇轻摆，枝条掠过水面，激起柔和波纹。心随涟漪摇曳——那是与自然的对话。

片刻停留，我们随指引至一片空地。惊叹此地之适宜绝妙后，开始大工程。炭火在烤架下噼啪作响，映照旁边食材的诱人色泽，那是烧烤的序曲。鲜嫩肉片在火焰中轻卷，释放令人垂涎的香气，是大自然的馈赠。酱汁在食材表面晶莹，与炭火焦香交织，是味蕾的盛宴。油脂滋滋，铁具碰撞，歌声、欢笑、风吹叶响，在空中交汇成不息的歌，颂扬着无尽的夏天。

随着最后一根烤串下架，逃离计划也画上句号。未燃尽的炭火聚于地，在干木枯枝协助下竭力燃烧，似抱消失殆尽的决心。星火乘风而起，在低空盘旋，汇成星河。面对拼命攀爬的烈焰，我能感受其温度，紧握的手亦让我感受雀跃。我想，火花的花语，一定是“永远热烈”。

活动会结束，但我们的故事永不落幕。抬头，启明星在影影绰绰中熠熠生光，指引我们走向夏天未知的尽头，走向终要抵达的彼方。

7. 迎着骄阳，披着星屑

温云扬

秋风不似往年凉爽，骄阳悬空，催人手间小憩。我们披着晴好天，坐上开往欢欣的车。崎岖路上起伏颠簸，同学们晕头转向，但无论困倦或不适，都改变不了高涨的兴致。

车程不长，一路欢声笑语，无限神往。逐渐远离书生气的校园，回归自然。见漫山黄澄澄的果实，跃跃欲试，未等取桶和剪，便奔上山丘。脐橙积累一年养分，酸甜可口。我们迫不及待剖开，一瓣瓣送入口中，消解骄阳炎热，扫尽在校郁结。

层层山丘上不断寻找最好吃的脐橙。也有同学摘青果，本着不浪费原则，剥开分予众人，收获一副痛苦面容。待对方稍缓，又寻下一位“幸运儿”，附一句“超级甜”，传递欢欣，乐此不疲。

汁水沾白衣，红土染鞋，摘橙告一段落。我们走向长冈水库大坝。坝上俯瞰，水量虽不多，落差却令人叹为观止。不敢想象若有物从此坠落，会是何等场面。下至河滩，彳亍捡石打水漂。一旁钓鱼人安然，画面怡然，让人在重压学习下体悟难得清静——多亏老师与家长的支持。

虽吃不少脐橙，体力消耗仍巨。渐觉该吃晚饭了。幸有家长备菜，我们方有丰盛晚餐。但炉火燃起后，能吃上什么，全靠自己。烧烤于我这般热衷美食者，自是手到擒来。本想管好自己，后靠同学救济美美度过。

但五分熟牛肉、“碳肠”、“外焦内冰”鸡翅让我无法消受，只好亲自上手，成“常驻大厨”。不敢说烤得多好，但比浪费强，总算一道美食。时间流逝，大家心满意足。还有象征团聚的饺子——一切的一切，让同学情刻入心中。想起班主任所言：“多幸福啊！要是明年还能这样，嘎是蛮有味道喔。”

围篝火，我们转圈。我们无法永远如今天年轻，故更应抓紧当下。齐声歌唱，望熊熊火焰，许下心愿。夜空下，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星。

我们迎着骄阳走来，在夜中相聚，披上一身星屑。

8. 高三一笑

刘婷玉

激昂朗读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年青涩嗓音：“还记得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不再是刺眼的白织灯，而是皎洁月光倾洒，跳动火光闪烁；四面密不透风的窗打开了，微风从八方吹来。

人们总鼓励高三学子一往无前，却忘了少年向前也需要动力——这动力是理想，是担当。理想是诗和远方，担当是家与国。高三一笑，用欢乐彩色冲淡劳累灰色，彰显青春本色，让我们在茫然随波中放慢脚步，思考想要的远方在何方。

没有夏日蝉鸣，却有盛夏热烈；没有虚与委蛇敬酒，只有可乐气泡承载祝福。有人说“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但当六十三人手拉手，围在随意搭起的篝火旁欢声笑语时，青春的美好与少年的赤诚在此刻具象化。变幻的火焰向四周溅出火星，有的向上飞成真星，有的向下照亮尘埃。火焰无私照耀每张脸，眼前是火光，心中是希望；体温升高，灵魂升华。

从下午两点至晚上八点，这是一节深刻的集体课。家长与家长配合，老师与老师相处，学生与学生合作，彰显集体力量的无私与伟大。学生的教育，是家校共育。师生代沟在欢乐中消失，家校互促在欢乐中进益。没有什么比分享更幸福，没有什么比合作更易成功。一起摘橙、烧烤、歌唱，友谊的温度与厚度点亮彼岸灯塔，击碎名为挫折的绊脚石。

关于这段回忆，我想说的太多。歌声、篝火、美食、集体、真情、青春……它如一缕阳光，有温度，有亮度，恒久，宽广，无法被高三压力堆积的阴云掩盖。

高三一笑，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9. 你唱吗？唱！

杨可馨

“你唱吗？”

“我唱！”

可乐气泡映着灿烂笑容，欢闹此起彼伏。我鼓起勇气，就着烧烤余味，献上跑调到“离离原上谱”的歌声——是年少的肆意与热烈。

校园午阳静悄悄，教室因监控声焕发激情，如春芽抽枝。一张张年轻脸洋溢期待，匆忙奔向如约而至的公交。拥挤车内校服轻摆，开心在此刻具象。经过不长不短的风景，至偏僻林间。秋风拂过，金灿灿脐橙跃入眼帘。我们踏上红褐土壤，如离弦箭落山坡，将懵懂脐橙收入囊中。不少橙即刻爆汁殒命。稚嫩手忙不停歇，无人机定格下我们最朝气的瞬间。

经漫漫小道，杂草丛生。忽一石子划水面，施轻功，打破沉静，如热油滴水，在人群中炸出火花。每人奔芦苇遮掩的河，清澈水中多了几只手、几颗石子、几点水花，也多了一点美好回忆。接着赶路，荒草中见烧烤架与忙碌身影。

这场精心准备的游玩，进入最欢乐时刻。油、香料、青菜、肉食……一应俱全。炭遇油冒火焰，照亮每张脸庞。悄悄间，香味钻入鼻。有人大快朵颐，有人淌汗翻烤，笑声从此处到彼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手一杯王老吉，一串自烤串，好不快活！

夜色渐临，歌声渐起。车灯充作夜光，每人手拿可乐，四处碰杯嬉闹。不远处大人招呼：“吃饺子啦！”端小碗，领饺子，四处分送——因圆圆的肚子只能容下一只饺子了。身旁有人轻问：“你唱吗？”我犹豫后坚定：“我唱！”邀一位幸运嘉宾上场一展歌喉，虽胆怯，但最后肆意呐喊。音响将声音传天际，望它传入未来我耳中——一个胆怯女孩献给青春自己的战歌，能冲破黑暗。

天下无不散筵席。未来我们会记住此刻，也会散落各方。青春是成长的快进曲，泪水汗水交织。愿我们各得所愿，展翅飞翔。

最后篝火晚会，我许下今生最虔诚的愿望：愿未来自己面对困难时，想起那愿望与合唱的勇气，不负青春，不负你我。

10. 乐

蔡文浩

午后睡意朦胧，乘上大巴。车厢人头攒动，空调凉气驱不走闷热，压不住颠簸眩晕。不是一个妙的开头，但总归开始了这来之不易的短暂旅途。

一路颠簸，终抵目的地。下车抬眼，豁然开朗。江南多丘陵，低矮山丘绵延错落，围人而不逼仄。比之沙漠的苍凉裸露，江南山水无疑是婉约的，予人小桥流水的恬静诗意。但我们脚下的红土地却非如此——叶的深绿、石的苍黑、土的锈红间，点缀无数橙黄：脐橙。此行目的明确，眼前橙黄，即我们要征服的色彩。

摘脐橙，各有所法，各有所好。大的小的，黄的青的，手折剪剪，热火朝天。或许因父亲同行，众人大多不开我玩笑。他们与我熟，却未必与父亲熟。我亦自得其乐，拎剪满山乱蹿，边剪边吃。橙黄的脐橙甜又酸，像我的心情。

之后烧烤非我印象最深，倒是长冈水库峡谷，令我震撼。兴国这般绵软的水，竟造出如此景象——更像巴蜀之河被连根挖至此。人造景亦令人惊异：发电站将落差极大的河拦腰斩断，现代与自然的冲击，显人类改造自然的勇气。

顺水流下，至浅滩。一排钓鱼人坐河边，我们如不懂事的孩子，捡扁平石子扔河打水漂，不时有惊赞声入耳。我翻找河滩，好不容易寻得“梦中情石”，却只打六个水漂——于我已极好。高声为自己喝彩，才发觉他人已走，只余几人沉浸水漂中，无人同乐。

弯绕行几步，已有家长准备烧烤，包括我父母。我未料到弟弟也来了。于是开始烧烤，也有人唱歌，也不乏我这般游离人群外的。其实起初我抵触——家长何必硬凑热闹？花自己时间精力。加之我有些畏首畏尾，点火怕烧山，碰水怕溺死。但听弟弟唱完歌说“很开心”，我才悟：这事根本不关我事。他们如何管理钱、精力、时间，是他们自愿，且他们从中获满足与快乐。我从他们的满足快乐中，也收获了属于我的。

最后拍照时，弟弟凑过来。见他笑，我不知何故也笑起来。我抱起他，跟着旁人踮脚，让他被拍得更清晰显眼，同时心里对自己说：

你小子，能有幸和你哥同框，你就偷着乐吧。

11. 24班的集体“返祖”活动

钟灿然

经过枯燥公交时间，终抵目的地。刚要放飞自我，就被喊回拍照。好吧，出游拍集体照真是全国统一环节。我们扬起“职业假笑”，麻溜走完流程。

好的，终于上山。一伙人浩浩荡荡，眼冒绿光，上山“洗劫”。说是摘脐橙，其实没摘多少，见一个吃一个，颇有把果树撸秃的气势。我不一样，我游走各方，东蹭西蹭，合计也吃了五六个——果然，别人剥的脐橙最好吃。在山上，我们像“街溜子”，东窜西窜，路边的草都要摸几下，不时传来几声猴叫。

等摘（吃）得差不多，又被叫去拍照。六十多张“笑脸”在烈阳下被框入照片（狰狞扭曲得没眼看……）。

我们下山前往烧烤点，一路嘻笑打闹。不知被谁带偏至河边，一群人兴奋捡石子打水漂（河岸石子快被捡完）。大多立马沉没，一“幸运儿”连打七八个，石跳对岸，众人起哄。我却笑不出——没看见钓鱼佬眼神都不对了吗！流汗浃背，真觉他们要抡竿抽我们。

小插曲后，平安抵烧烤点。分组，开始第一批尝试：土豆片、牛肉串、面筋——“全军覆没”，不是焦就是生。于是第二批、第三批……技法渐熟，试错后我找到最拿手的：烤肠！它是熟的！可喜可贺。之后我一直烤肠兼看土豆片。那里还有音响，我点一首《海贼王》主题曲，直接燃翻全场！有胆大的上去开发，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各路大神轮番上阵，开成演唱会，引众人围观鼓掌。

没错，我还是不一样。明明外围听得清，何必挤过去？众人“不务正业”，唯我始终如一，全场找食材、烧烤、吃！可乐雪碧王老吉，喝！哈密瓜，吃！饺子，吃！从头吃到尾，我堪称全场吃货MVP。

大家似乎喜欢“投喂”我，每次有烤好的先给我。不过我觉得她们只是在“试毒”。牛肉、羊肉、五花肉、烤肠、鸡翅、秋刀鱼、金针菇、韭菜……品类繁多，我吃了个遍！男生们顶风作案打牌，我凑女生中玩“真心话大冒险”，包括但不限于问语文课代表“对语文老师的真心评价”“这一圈最在意谁”等“送命题”。

最后，大家燃起篝火，一大群人拉手围圈绕火走。火星冲天，起初觉壮观，但为什么一直走不停啊！我直接幻视原始人吃饭场景，竟还拍视频留念！（真是黑历史……）

最后的最后，走完固定拍照流程（真是哪哪都有它），我们提溜一大袋脐橙回了平川大监狱。

偶尔发疯，真的好爽！别总拉着我们拍照就更爽。经年累月的清醒，不抵刹那的尽兴！

12. 假释

刘瑞彬

2024年11月9日，一场计划已久的假释于中午开始。六十三个被关押无数天的牢犯，获返社会、呼吸自由的权利。

一点四十分，警报响起，牢犯睁朦胧双眼，眉间欣喜溢于言表。为不惊动他犯，这群人悄无声息从小门离去——我亦在其中，姑称此批为“24号集中营”。

刚上离狱公交，便出插曲。押送人员拒送过多牢犯。幸有典狱长与众多家属相助，假释正常进行。

假释第一站：脐橙园。外界美好，等待漫长，但付出值得。三十分钟车程后，走红土山坡，五人一群，八人一伙，摘、剥、尝，共享惬意下午。牢头无人机翔空，记录每帧美好。每犯脸上洋溢满足。尽管脐橙口感不尽人意，但重在参与，乐于尝试。

假释第二站：长冈水库。吹河风，看河水在堤坝阻隔下如瀑倾泻，每犯心灵似得洗涤，被狱中生活折磨疲惫的身躯，在自然滋润下获前所未有慰藉。尖叫、笑声萦耳，展此群年轻牢犯该有模样。18号牢犯最精彩一幕，被1号典狱长记录。

假释终点站：烧烤时间。茂林旁空地缀几户人家。但诸犯最关心莫过于满地食材与备好烤架。傍晚夜黑，而那里亮——照亮那里的非高楼明月，是冲天火光。伴动人歌声，每犯开怀畅饮，纵意品尝。

八点至，假释近尾声。众人架篝火，点雄雄热情，以《我是如此相信》结束这八小时假释。

当夜无月，如高考总下雨，映照惨淡心情。没办法，监狱压迫感太强。但再黑的夜终迎黎明，如同这场假释。待到日后真释时，且看少年凌云志。

13. 金色与炙烤的回忆

曾仕乾

乘车良久，窗外田野画卷切换。车内清晰感上坡趋势——海拔在升，因水闸总建高地。公交缓停，长冈水库四周景一览无余，天地辽阔，让我想到自由。

此日天气恰到好处，无风雨无烈日。同学领桶与剪上山。山上脐橙虽有的被叶遮，但叶外露金黄格外醒目，似“硕果已成，愿君采撷”之邀，又似“犹抱琵琶半遮面”之羞。

我确无挑橙经验，与多数同学一样，见琳琅满目橙如侵圆明园盗贼，只顾欣喜，摘最大者。橙虽大，皮厚水少，入口第一感是干燥。有的橙个不大，但皮薄实饱。橙如人，有的志不在年高，有的无志空长百岁；智者务其实，愚者争其名，大抵如此。

脐橙虽美，终不果腹。同学互享后，大抵入下一环节。下山时不特别累——很多同学光顾玩乐分享，桶中橙不多。幸老板库存丰。

走上水库闸门，见“潮平两岸阔”。坝下游船泊一旁，未见船夫。在此怎么大喊都无妨，无外人闻。江水或闻，但它只向低流；狂风或闻，但它只向远逝。会鼓掌和之“洋洋兮若临沧海，浩浩合如乘长风”者，唯钟子期。

我不会弹琴，但会烧烤。长形烤架，架上弦般铁框，与焦尾大差不差。焦尾奏出非音符，是焦烟。家长早早备食材与火炭，肉香与蔬菜炊烟氤氲温暖情调。烤串K歌，明明如月出东山。拾柴点火堆，拉手围圈，齐唱班歌，火堆跳动火舌映眼瞳。

火尽宴散。众人问路，却无灯照。大松点亮手机，持而前驱。夜无光则唯月，四周古树参天，寂寥无人，破房与犬吠让人无由想志怪小说。大松如盗火普罗米修斯，是照灯，亦是领路。途中吠狗见众人近，也不语，夹尾灰溜逃。

再登公交，再经同路，但回忆已染金黃与炙烧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