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在哪里

上校1970

　( 游马武寨山小记 )

11月7日，立冬。早6时，气温11~17度，不算冷。预报今日有小雨，多雾，出门带伞带雨衣。

原计划趁立冬，去藏龙涧看晚秋山色，但听有雨，安全起见，改去济南大学西校区后面的马武寨山，去看秋瑟古堡~天上石寨，再与山风重温一番东汉马大将军的故事。

济南市区西南部的依山新居小区附近有座不大的山，叫马武寨山，山不高，海拔才258米。但因山上有座人称"天上山寨″的石头古寨而出名。

我已先后爬过数次此山寨，虽然季节各不相同，但每一次攀登都有不同的襟怀之情，让我回味数日之久。济南周围，尤其是南部山区，以名人命名的山头不少，例如太甲山、康王顶、黄巢山、穆柯寨、杨家寨等等，但都是有山无寨。而有姓有名又有房屋围墙碉堡等防御工事的山头，却只有马武寨山。



说到山名，这里真得先介绍一下这位东汉大将军~马武。马武（？—61年），字子张，南阳郡湖阳（今河南唐河湖阳镇）人。东汉军事将领。东汉云台二十八将之一。新莽末年，马武参加绿林军，后和刘縯、刘秀会合。更始帝即位，官拜侍郎。与刘秀等击破王寻、王邑有功，拜为振威将军。后援助刘秀攻打王郎，彻底归顺刘秀后，备受刘秀器重，任捕虏将军，随军南征北战、平定四方，协助刘秀建立东汉王朝。光武帝即位后，拜侍中、骑都尉，定封杨虚侯。

传说其外号快马花刀太岁武瘟神马武，胯下一匹青沙兽，手中一口三挺板门砍山刀，骁勇善战，且生性爱酒，阔达敢言，年至七十岁似跨马征战沙场斩敌数以千计。

东汉明帝永平三年，汉明帝刘庄命人在洛阳南宫云台阁绘制二十八位大将的画像，以纪念这些将领对东汉开国的功勋，史称云台二十八将。云台二十八将中，马武是最后一个归顺到光武帝麾下的将军，也是二十八将中最后一个去世的将军。可谓是来的最晚，走的也最晚的开国功臣。

传说中的马武疾恶如仇、重情重义、勇猛刚强、质朴可爱，几乎就是个完人。马武因武艺高强人称“武瘟神”和“汉太岁”姚期，并为左右武门神，曾经被贴在临街的大门上。

但后世至至今，民宅门口的门神多为唐代名将秦琼与尉迟恭。而在民间传说中马武与尉迟恭颇为相似，两人又都是黑脸，也都使金鞭，故常被后人互敬为门神。

最为相似的传说是二人都为了救好朋友到皇帝那里大闹。结果都是把金鞭打断了，两人同时想起当年师傅说过“鞭在人在，鞭断人亡”的话，旋即一起挥剑自刎而亡。由此忠义刚烈之情传入民间，被百姓共同奉为门神。

在中国传统戏曲剧目中也有许多关于马武的剧目，例如京剧《打金砖》，讲的就是马武为救被郭妃污陷的好友姚期，直闯后宫，可惜来迟一步，姚期已被斩首。马武见姚期首级，怒发冲冠，大闹皇宫，然而皇帝刘秀因误斩忠臣愧对马将军避而不见，马武怒极便以金砖击头而亡。刘秀闻听之际后悔不已，痛心疾首愤然杀心又起，立刻命将郭妃速速斩杀。





唐朝杜牧曾在《东兵长句十韵》中写道：“雄如马武皆弹剑，少似终军亦请缨。”

此诗前句义为，东汉初，马武佐光武帝刘秀，有战功，官至捕虏将军。“马武弹剑”即指其驰骋征战，后世用作咏战将的典故。而诗中后一句则是讲汉代终军奉使南越，说其王归汉，终军表示，只要给自己一条长带，就可以把南越王缚来阙下。后用此典表示志在报国，请命出征杀敌。

一座马武寨山引出汉将军马武的一段故事，而杜牧诗中的"终军″故籍也恰在马武寨山西南十几公里外仲宫镇。这一文一将两位名人，一人为村名，一人为山名，如此看来，好像这山寨与汉将军马武真有些渊源。

然而，历史给咱济南人开了个玩笑。此马武寨非真的是马武的山寨。有驴友以传说为证，说马武起于绿林军造反，而绿林军又多在黄河以北征战，军行至济南也有可能。但历史记载，王莽乱汉东汉未建之时，山东乃是另一支农民起义军"赤眉军"的地盘，马武的义军根本没有染指齐鲁大地。

另有人传，马武因性鲠直伤了光武皇帝而赐官避于济南山上筑寨为居。此信更为荒诞不经，马武七十岁仍为刘秀率兵打仗，最后于东汉永平四年善终，并被后代汉明帝封为云台二十八将，位居第十五位，那地位可比金榜题名还要高贵万分，怎会是一落单之草民哪？





早年，在马武寨山距寨门不远处，有一石碑横陈地上，上面铭刻《马武寨避乱碑记》。残留的碑文上可见:“盖闻亘古以来，有一治必有一乱，有一兴必有一衰”，因“咸丰辛酉之岁南匪之乱”，故“修围墙以防患难”，“于此全活一方老幼，其山顶平面阔大，可容数万余人”并“凿深池以为饮食，建门户而便出入”，又因“独立难成”，所以乡里“共举善事，凡经数次而功成”……最后落款“大清同治六年七月上浣”。

据此可以推断，该寨建于1867年，那时太平军起义虽已失败，但遵王赖文光、鲁王任化邦的东捻军，经鄂、豫挥师入鲁流动作战。1867年6月18-19日，东捻军战至济南、近抵章丘。8月-10月下旬，又一直在山东的安丘、临朐、泰安、新泰、蒙阴、章丘等地南北转战。

半年多的时间里，山东省的中南部陷入了清军与捻军的围追、堵截、围剿、突围等残酷打杀的巨大旋涡之中。而位于济南西南处的这座山脉，恰踞东西之要冲，扼南北之咽喉，据高临下可俯瞰济南府半座城廓，故经常为清军与东捻军反复袭扰。附近村民为故在此处建石寨而避乱躲祸。

由此推测，此山寨应是158年前后附近村民为避战乱而建。之所以用汉将军马武之名命名此寨，如同济南南部山区那些称为穆柯寨、杨家寨的山头一样，借英雄之名而壮其山威，门神化山神，以求固若金汤平安保命。

虽说马武寨山不高，但登山的台阶路却较陡，海拔两百多米近千个石阶，一层一层曲里拐弯的爬起来也着实有些累人。不一会功夫便是汗流浃背，脱帽挽袖敞怀，仍挡不出汗湿前额，全不在乎今天是立冬日，实在让老天爷很失面子。

马武古寨分南北两大遗址，几次攀登的皆是南寨。南寨所在山头为一大平顶，南北长约100多米，东西宽约30米，恰如一艘大船搁在天下。北端为高近10米的悬崖，南端为起伏山脉。西侧近似绝壁，山下是军事禁区，东侧是一大陡坡。

石砌的城墙自北向南蜿蜒在山的东侧，至南端处面向东，洞开着一座拱形的寨门。石寨北端右边悬崖处是一座坍塌的圆形碉楼，奇怪的是此碉无门，只有残存的瞭望孔，猜测是为防敌偷袭而内置有木梯，随时抽放。另一边建有一方型石屋，有点门卫的意思。



围墙内几十处石屋错落有致，有的联排，有的独居，有的围成四合院形状，有的内设套间，有的突兀于地表，有的半隐于地下……

关于山寨石屋数字，网友各有议论，有说二、三十间的，亦有说百余间的，不一而论。经我多次探察，此山寨石屋应是三十来套院落百余间石屋。若以每间屋置5人计数，全山寨应可安置500至800人左右(因要除取厨房、贮藏室、粮库等辅助房间)，最多也不过容纳1000人左右。如果算上已没失的北寨，马武山寨总共约容下2000余人。而碑文记载此山寨可隐藏万余人，实在是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走遍整个马武古寨，让人称奇的是，那么多的石墙和房舍，全部皆由石条石块堆砌而成，未见一木一铁，尤其房屋顶部基本都是用石块或石板一圈圈叠压而形成穹顶，再覆之以泥土，房顶杂草丛生，屋内滴水不漏。石墙上除留有窗口，而设有照明烛台，或搁东西小石台。整体设计错落有致，曲幽通静，院与院、屋与屋还在隐蔽处设有秘密通道，便于转移和伏敌，真是机关算尽、巧夺天工。

鉴于没有航拍设备，暂时无法将山寨全貌展示出来，但据高临下观察，那一个又一个凸起的石堆，犹如一片古冢坟场，那一个又一个塌陷的穹顶，又好像一只又一只黑洞洞的独眼，透着历史的沉默与不甘，一百多年以来凝视着天空。



走进马武古寨，盘桓于石屋石巷之间，棘刺杂树簇拥横生，断壁残垣，一人高的杂草张牙舞爪于乱石之间，仆身于石屋中，仰望那一个又一个坍塌的屋顶，那一只只大大的眼睛，注视着百年四季风雨的变幻。置身于座座石屋之间，宛如叩开历史的柴扉，摩挲旧迹，一段段尘封的过往清晰可见。而立于穹顶之上沐浴秋风萧瑟，又好像闻听战马嘶鸣皮鼓阵阵刀枪铿锵，一幕幕马奔豕突劫难喧嚣展示于面前。

人，为了安家立命，为了苟且偷安，为了繁衍生息，不但要与大自然抗争，还要与无数次的人祸相拼，长戟铸犁，刀锋文化，马武古寨断壁残垣，曾有多少离人之泪亡者之魂……

站在石门之上，远处残堡背影，一座座高楼大厦正拔地而起，俯瞰山下鳞次栉比别墅民居，身后这些古代石屋似乎正奏起琵琶古琴，非是霸王别姬、非是四面楚歌、非是海青拿狡、非是孟姜哭城，悠悠然，却是换了人间。



将军何在？兵难何存？石屋听风，古寨潇潇，江山依旧巍峨，春秋鼎盛眼下。人间太平，才会让这马武山寨遗为历史实物，世间繁荣，才会让这百年石屋化为文物见证。

又一次登上马武古寨，英雄豪迈之情已在胸中澎湃。将军不远，文字追影，予我风语，百年尚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