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忘言》

如心

　　在读冯友兰的《中国哲学简史》时，我遇到庄子的一段文字：

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

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

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

读到这里，我心生疑惑：庄子这段话是不是有些“过河拆桥”的意味？好像在说——工具用完就可以丢掉，这样未免显得太不厚道了吧？难道中国的哲人就是如此教人待人、待事、待物的吗？

　　最近身边的人纷纷使用 ChatGPT，反响颇佳。我也因此尝试与它展开了一场关于“得意而忘言”的对话，一番往复，顿觉启发良多，心有所悟。

　　ChatGPT解释了这段文字的含义：他并不是鼓吹“用完即弃”，而是在阐述一种超越的智慧。筌与蹄，是为了鱼与兔存在的工具；

正如言语，是为了传达思想而存在的手段。当我们真正领悟到“意”，就不必再执着于“言”；当目的已达，手段自然应当退场。

“得鱼而忘筌”，并不是否定筌的价值，而是说明——筌的意义，在于“助我得鱼”。当鱼已得，它的使命也就圆满。这不是忘恩，而是从感恩走向自由。

　　庄子告诉我们：

语言、逻辑、学说、方法，都只是理解真理的“桥”。桥固然重要，但它并不是目的地。能“忘筌忘蹄”，是因为已抵达更高的境界——那是不被形式所困、也不被执着所扰的自由。他最后感叹道：“吾安得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这是一种哲人的幽默，也是一种自觉。

他深知言语的局限，却仍要借言传意，如同以有限之舟，渡无穷之海。

　　ChatGPT的解答，让我豁然开朗，庄子并非教人无情，而是教人知止与放下。

人生中许多事物——言语、方法、知识、甚至情感——在我们尚未得“鱼”时，都是不可或缺的“筌”；但当我们真正领悟其意，就该懂得松手。学会“忘筌”，不是忘恩，而是让心归于自在。这正是庄子所说的自由之道：既不执于形，也不离于情；既能感恩过往，又能轻盈前行。

2025，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