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寄语杨柳

王宏睿

不觉春深风复暮，杨柳轻飏，漫碍游丝度。十里堤边古渡埠，红痕凝住分手处。

整日临窗长短句，说尽平生，都是相思语。疏疏雨声风锁住，朦胧淡月云来去。

春意总在不经意间漫上心头，就像这湖畔的杨柳，一缕风过，便轻轻摇曳出万千思绪。我常在堤边独行，脚下的泥土松软，仿佛还留着昨夜细雨的低语。湖水如镜，倒映着天光与垂柳，那柳条细长柔软，像极了旧时信笺上未写完的句子，飘在风里，欲言又止。

远处的树林浓密而安静，偶尔有鸟鸣划过，惊起一池涟漪。那座隐约可见的高塔，并未打破这份宁静，反倒像是时光的守望者，默默伫立在记忆的尽头。我忽然想起那年离别，也是在这渡口，她站在柳荫下，不说话，只将一枝新绿折下，轻轻放入我手中。那时风正暖，花开得漫不经心，而我们却已懂得，有些话不必说尽，有些路注定要独自走完。

如今我依旧临窗而坐，纸笔在侧，写下的却总是零落的三两行。说尽平生？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借着柳絮飘飞的姿势，把心事悄悄藏进风里。雨点落下时，风忽然收住了脚步，月色也变得朦胧，云影游移，像极了那些欲近还远的旧梦。

桥横水阔，塔影浮光，城市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可我心中惦念的，仍是那几株湖畔的杨柳。它们不争不喧，只年年岁岁守着这一方水土，看人来人往，听风起风歇。斜拉桥的线条冷峻而现代，而柳枝却柔软如初，仿佛在说：纵使世界再快，总有些慢下来的东西，值得被记住。

我走过桥下，河水静静映出桥索与柳条的交错，竟分不清哪是人工的秩序，哪是自然的缠绵。或许，正是这样的并置，才让人心生慰藉——城市在生长，而思念仍在原地生根。

春深了，风还在吹。柳絮飞过桥面，掠过湖心，最终落在某个人的肩头，或某页未寄出的信纸上。而那句“蝶恋花”的低语，早已随柳丝缠绕，在时光里，轻轻打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