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的背影

金红花

旅顺太阳沟的老街，银杏叶正黄得灿烂。我与亲家母沉醉于这片金黄，在树下笑着、闹着，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拍照。偶然回头，发现一位老人正安静地坐在路旁，看着我们——她苍老的脸上，不知何时也染上了笑意。

她轻声搭话：“这树啊，年轻时不这样的。反倒是这几年，树老了，叶子却愈发好看了。”

我微微一怔。原以为这些百年老树生来便如此惊艳呢。

忽然想到，人不也如树吗？虽然年轻时背负家庭与生计，梦想被深藏心底；待到岁月沉淀，时间终于属于自己，才在安宁中遇见更丰盈的灵魂——原来我们也可以在人生的秋天，活出真正的金色。

老人今年八十有四，与我母亲同岁。她生在太阳沟，长在这条街，一生未曾离开。如今走不动了，更不能离开了。便每日推着小助步车到路边坐一坐，看树，也看来看树的人。

“叶子一天一个样，”她望着树梢说，“这几天最好看。再过些天，一阵风，就都掉光了。”

说罢，她缓缓起身，推着旧助步车，一步步挪向回家的方向。

我站在原地，望着她那佝偻的背影渐渐远去。虽不曾了解她一生的故事，却仿佛已读到她所代表的某种终点。

谁不是在走向这样的年岁呢？生命如叶，过一日便少一日，最终落叶归根，回归自然。

其实，死亡何须恐惧？它不过是自然最合理、最必然的归宿。想起曾仕强教授所言：“死亡是回家，是灵魂完成此生修习后，迈向下一程的起点。我们来这人间，不过一场短暂的驻足，只为淬炼灵魂，成就更好的自己。”

想到这里，心头忽然明亮，来日并不方长，不为琐事烦忧，不为得失计较，一定更要珍惜每一个当下。尽心尽力扮演好人生中的各种角色，去爱，去感受，去成长。

若能不负此行，便已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