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十多年前,因工作关系我多次前往重庆大足,有幸游览大足石窟。时至今日,那些宏大、精湛、丰富的石刻景观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代表了公元9世纪至13世纪世界石窟艺术的最高水平,是石窟艺术史上的最后一座丰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足石刻位于重庆市大足区境内,是唐、五代、宋时凿造,明、清两代亦续有开凿的石窟艺术瑰宝。这些摩崖造像多达102处,雕像约5万余尊,以佛教题材为主,道教次之,是中国晚期石窟艺术的代表。</p> <p class="ql-block">一、宝顶山:石窟艺术的集大成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记忆最深的是宝顶山石窟。这里是南宋名僧赵智凤于公元1174-1252年间,历时70余年主持修建的大型佛教密宗道场。踏入宝顶山,放眼望去山崖上遍布石刻雕像,犹如走进一个古代人群密集的集镇,令人眼花缭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中最令人震撼的是那尊长达31米的释迦涅槃圣迹图。释迦牟尼右侧卧姿,头枕北莲台,脚抵南石龛,双眼微阖,嘴角含笑,展现出勘破生死的从容。有趣的是,卧佛只表现了上半身,双脚隐入岩际,右肩陷于地下,左肩在五色祥云之中,民间有“头在大足,手摸巴县,脚踏泸州”之说。这种虚实相间的表现手法,彰显了中国艺术的独特韵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另一令人惊叹的作品是千手观音。在88平方米的崖壁上,孔雀开屏般地雕刻了1007只手,每只手都姿态各异,手掌执法器不同。这些手臂历经八百多年而不坠落,是因为古代匠人运用了铁构件加固的智慧,使“铁骨”支撑“石身”。</p> <p class="ql-block">二、父母恩重经变相:佛教中国化的生动体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众多杰作中,我尤其对《父母恩重经变相》石刻雕像群印象深刻。这部盛行于晚唐的《父母恩重经》是佛教中国化的产物,主题是“百行孝为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全龛造像以中间一对夫妇“投佛祈求嗣息”拉开序幕。左右各展开五组雕像,生动展现了父母养育子女的十大恩情:怀胎守护恩、临产受苦恩、生子忘忧恩、咽苦吐甘恩、推干就湿恩、哺乳养育恩、洗濯不净恩、伪造恶业恩、远行忆念恩、究竟怜悯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推干就湿”一组描绘了孩子尿床后,母亲将干处让给孩子,自己卧于湿处的场景。“远行忆念恩”更是传神:儿子远行,父母送了一程又一程,母亲依依不舍,父亲则悄悄碰触老伴,暗示该让孩子赶路。匠人巧妙捕捉了这一瞬间的人物表情,将“慈母手中线,意恐迟迟归”的意境刻画得淋漓尽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后一组“究竟怜悯恩”中,百岁父母仍谆谆教导跪在面前的八十岁儿子,上有碑文写道:“百岁惟忧八十儿,不舍作鬼也忧之”。这完全是儒家“色难”孝道思想的体现——真正做到观察父母脸色,顺承父母心意,才是最高的“孝”。</p> <p class="ql-block">三、石窟艺术的历史地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足石刻开凿于我国石窟艺术由北向南、由晚唐向宋过渡的历史时期。它把中国石窟艺术史向后延续了400余年,是中国晚期石窟艺术的优秀代表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与敦煌、云冈、龙门等早期石窟相比,大足石刻在艺术风格上明显中国化、生活化了。造像既有唐代的丰满古朴,又有宋代的修长秀丽。它将佛教教义与儒家伦理、道家学说融为一体,展现了中国人独特的审美情趣和文化包容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99年12月,大足石刻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认为其符合三项标准:是天才的艺术杰作;真实反映了当时中国社会的哲学思想和风土人情;对后世的造型艺术和宗教哲学思想产生了重大影响。</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十多年过去了,大足石刻依然在我心中闪耀。它不仅是一座石窟,更是一部刻在石头上的哲学典籍,凝聚着古人对生命、信仰、孝道的深刻思考。那些巧夺天工的石刻,见证了中国人将外来文化吸收融合、推陈出新的智慧,成为全人类共同的文化瑰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