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演义（七七）

李明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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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李明鹏

图片：Al制作

第77章：粘罕怒责

金廷的毡帐里，炭火正旺，映得宗翰（粘罕）的脸一半红一半黑。他手里攥着根羊骨，骨头上的肉早被啃得干干净净，此刻正被他狠狠砸在案上，骨碴四溅，吓得帐外的亲兵都缩了缩脖子。

“宗望呢？让他滚进来！”他的声音像磨过的铁砂，带着股肃杀之气。帐内的将领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吭声——谁都知道，这位西路军统帅刚从太原前线回来，憋着一肚子火。

宗望掀帘而入时，身上还带着征尘。他刚从东路军大营赶来，听闻宗翰在金廷发怒，心里早有了数。“兄长找我？”他解下腰间的佩刀，随意往案上一放，刀鞘撞在铜壶上，发出当的一声。

“我问你，为何撤兵？”宗翰猛地站起身，毡靴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指着宗望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汴京城墙都快被咱们砸破了，你却在这时候下令撤军！那座城唾手可得，你却纵虎归山，给了南朝喘息之机！你是不是被城里的酒色迷昏了头？”

宗望皱了皱眉，却没动怒。他拿起案上的水囊，喝了口凉水：“兄长息怒。当时西军未散，兵马就在城外，李纲又在城里主持防务，硬攻下去，咱们至少要折损三成兵力。”他放下水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打仗不是赌气，得算算账。”

“算账？”宗翰冷笑一声，抓起案上的舆图，一把甩在宗望面前，“你看看这图！河北州县被咱们犁了一遍，南朝的精锐早就打残了，一个李纲，一群散兵，能挡得住咱们的铁骑？”他用手指戳着汴京的位置，“你撤兵这几个月，南朝虽然没什么起色，但只要给他们时间，总能喘过气来！到时候再打，咱们要多死多少弟兄？”

帐内的将领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觉得宗翰说得对，趁胜追击才能一举灭宋；也有人赞同宗望，毕竟东路军在汴京外围损失不小，确实需要休整。

“够了。”金太宗的声音从帐后传来，带着威严。众人连忙噤声，转身行礼。太宗缓步走出，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杖头的珍珠在火光下闪着冷光。“吵什么？像个样子吗？”

他走到舆图前，用拐杖指着宋境：“宗望撤兵，有他的道理；宗翰想打，也有他的道理。但眼下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是要定个章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的将领，“南朝君臣昏聩，百姓离心，这是天要亡他们。咱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宗翰眼睛一亮，往前一步：“陛下圣明！末将请战！”

宗望也上前一步：“陛下，末将愿率东路军，再围汴京！”

太宗摆了摆手，拐杖在地上顿了顿：“秋冬时节，粮草充足，到时候东西路军合围汴梁，务必一举灭宋，生擒赵宋宗室！”他看向宗翰，“西路军先踏平太原，打通南下的路；东路军整饬军备，到时候从河北出兵，两路夹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末将领命！”宗翰和宗望齐声应道，声音震得帐顶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宗翰脸上的怒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他早就憋着一股劲，要把太原城拿下来——那座城挡了西路军快一年，守将王禀更是多次辱骂金军，不把他生擒活剥，难解心头之恨。

散帐后，宗翰刚回到自己的营帐，细作头领就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个密封的木盒。“将军，汴京传回的密信。”

宗翰打开木盒，里面是几张麻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画着张简陋的汴京地图。他越看眉头越舒展，最后竟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好！好！南朝君臣果然自毁长城！”

细作头领躬身道：“据报，汴京的城防拆了大半，禁军要么逃了，要么终日饮酒赌钱，连甲胄都卖了换酒喝。太上皇从江南回来，什么事都不管，只顾着运石头、画画；钦宗皇帝跟着他学，朝堂的事全交给李邦彦那等奸臣。”

“李纲呢？”宗翰问道，他对那个在汴京城头骂阵的老头印象深刻。

“被贬到建昌军了，离汴京远着呢。”细作头领答道，“听说百姓都在骂，说朝廷放着能打仗的不用，偏信奸臣的话。”

宗翰笑得更欢了，拿起那张汴京地图，用手指在艮岳的位置点了点：“这个地方，是赵佶的宝贝吧？听说里面全是从江南抢来的石头花木。”

“是，”细作头领点头，“据说为了建这艮岳，死了不少百姓，花的钱能养十万大军。”

“好得很。”宗翰的眼神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河面，“传令下去，赶制一幅详细的‘破汴图’，把这艮岳标清楚了。等咱们破了城，先烧了这劳民伤财的假山，让赵佶知道心疼！”

细作头领领命而去。宗翰走到帐外，望着南方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汴京被攻破的景象：金兵的铁骑踏过城墙，艮岳的花木被烧得噼啪作响，赵佶父子跪在地上求饶，而他，则站在艮岳的最高处，看着这一切，像看着一场早就写好结局的戏。

帐外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宗翰却觉得，这风是从南方吹来的，带着胜利的气息。灭宋，就在眼前了。他转身回帐，开始草拟攻打汴京的计划，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血腥杀戮，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