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里芙蓉,鬓边秋

明哥日志

<p class="ql-block">推窗时寒气扑怀,才惊觉霜降已过。楼下的木芙蓉,偏在这寒里开得热闹,上班族裹紧外套匆匆而过,唯有我懂它——在人人向温暖臣服的时节,以孤艳与寒霜相迎。</p> <p class="ql-block">初识它是三十年前的城南老宅,大婶指着院角花影说:“这叫拒霜花,越冷越精神。”那时不解,如今两鬓染霜才恍然:有些生命,本就该在酷烈里完成最华美的证明。</p><p class="ql-block"> 它开得安静,不似春樱惹满城狂,不像夏荷占尽池光,只在万物敛藏时舒瓣。粉白花瓣缀着宿霜,竟与我鬓边白发有几分相似。最奇的是一日三变:晨起粉白如初醒,日中浅红似羞赧,暮色里成深绯如酣梦。物业小张拍了发朋友圈,叹是“自然魔术”,而我见着的是生命隐喻——即便入晚境,仍有权变焕色彩。</p> <p class="ql-block">前日在莲花湖公园遇退休的老李,他总说“没用了”,我引他看芙蓉:“它春天不争,夏天不抢,偏拣萧瑟时开给天地看。”老李望了许久,笑叹“真倔”。这倔,不正是我们这代人的印记?从匮乏里走来,在变革中泅渡,却执拗于手书的温度、纸币的实在,拒斥着冰封心灵的时代之“霜”。</p><p class="ql-block"> 女儿劝我换智能手机,说“一个APP走遍天下”,我笑着摇头。不是抗拒进步,不过是想在数字洪流里,留一方踏实触摸的陆地——如芙蓉般,在百花谢幕时守着自己的花期。</p> <p class="ql-block">昨夜降了今秋第一场严霜,我下楼看它:草木皆垂首,唯有芙蓉承着融霜,在晨光里闪着钻石般的辉光。那不是泪,是寒夜后为自己加冕的珠冠。园丁老陈修剪枝条,头也不抬地说:“根扎得深呐,看着娇嫩,骨子里比谁都硬气。”</p><p class="ql-block"> 这话让我鼻尖一酸。我们这代人,不也是把根扎进时代坚硬的土壤,才在风雨里守得住尊严?风起时,一片花瓣落在肩头,粉白褪作浅红,像四十年前初见妻子时,她颊上的嫣霞。我拾起夹进笔记本,这是它邀我共赴的、与岁月温柔抗争的请柬。</p> <p class="ql-block">回到书房沏茶,窗外芙蓉仍在风里摇。我知道它会开到凛冬,不为取悦谁,只为完成生命的静默仪式。而我们这些行至秋深的旅人,亦当如是——在时代霜寒里,活出独属于自己的色彩,哪怕只是旁人眼中固执的背影。</p><p class="ql-block"> 玻璃内外,我与芙蓉相视而笑,守着这个深秋里,关于坚持的温暖秘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谢谢分享</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