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赠邻女【唐】鱼玄机《说唐诗•人世百态》

魔都雄狮

赠 邻 女

鱼玄机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注释

鱼玄机邻居家的女子，被丈夫或情人抛弃了，十分伤感。鱼玄机便写了此诗安慰她。

羞日：怕见阳光。

有心郎：指真心相爱的男子。

宋玉：战国楚辞赋家，著录赋十六篇，颇多亡佚。

王昌：古代的美男子。

译文

白天总是用衣袖遮住脸，春日里更添惆怅，连起来装扮都不愿意。

无价之宝容易求得，而有情的郎君实在难以找到。

无论是睡觉时，还是赏花时，都会暗暗垂泪，痛断肝肠。

既然已有了这样的才貌，宋玉这样的才子也可以求得的，又何必去怨恨王昌这样的美男子？

多情恰似总无情

鱼玄机是唐代也是整个古代著名的女冠（女道士）诗人，是一位薄命红颜。《赠邻女》是她最主要的代表作。其中“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一联，渗透着她深刻的生活体验，同时也是封建社会中广大妇女共同的心声，成为唐诗中流传人口的不朽名句。而从尾联“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中，又可看出她重视自我，风流自赏，完全不在乎男女大防的封建礼教。因此，这首诗又受到后人的责难，诗人则被贱称作“娼妇”。那么，鱼玄机究竟是怎样一位女子呢？

鱼玄机，字幼微，一字蕙兰，长安人。从小喜欢读书写作，很有才气。大约在懿宗咸通（860—874）初年，嫁给补阙李亿做小妾。开始时异常恩爱，曾随李亿到山西晋水一带游览，度过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后来，由于李亿的妻子妒忌，经常为难她，李亿对她也逐渐冷漠下来。不得已，到咸宜观当了女道士。为了排解烦恼，她曾到长江中游一带漫游。

对于薄情郎李亿（字子安），她仍然一往情深，如在《江陵愁望寄子安》诗中说：“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她甚至还幻想着有一天能破镜重圆，如在《春情寄子安》诗中说：“如松匪石盟长在，比翼连襟会肯迟？虽恨独行冬尽日，终期相见月圆时。”当然，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的希望终于成了泡影。她在劝慰失恋或被遗弃的邻女时所说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正是她自己这段痛心的生活体验的真实记录。

从失败的婚姻中，鱼玄机还悟出了一个真理，那就是：作为一个女性，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命运完全绑在另一个人身上，而应该有自己独立的追求。她劝邻女“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正是这个意思。“宋玉”是战国时著名的楚辞作家。他在《登徒子好色赋》中写的东家邻女是一个绝色美女。她私爱宋玉，登上墙头窥看宋玉长达三年之久。

“王昌”字公伯，任东平相散骑常侍，是一位美男子。古时常以“王昌”指代美男子或情郎，如崔颢《王家少妇》说：“十五嫁王昌。”鱼玄机笔下的“王昌”则是指抛弃邻女的那位薄情郎。诗人劝邻女，你自有绝色美貌，不必要再陷在与薄情郎的感情纠葛之中。意思是完全可以像宋玉笔下的东家邻女一样去自找情郎，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真是惊世骇俗之谈。难怪封建卫道者们会大惊小怪，大加指斥：“鱼老师可谓教猱升木，诱人犯法矣。罪过！罪过！”（黄周星《唐诗快》）鱼玄机不仅如此教人，她自己也正是这样生活的。她广泛结交名士，与很多文人过从甚密。

有一个名叫李近仁的文人，似乎一度成为她的情郎，见其《迎李近仁员外》诗。她和著名诗人温庭筠，也有较深的交情，作有《冬夜寄温飞卿》、《寄飞卿》。而“温（庭筠）貌甚丑，号温钟馗”（《桐薪》），可见鱼玄机并非以貌取人，当是寻求感情上的“知音”。温庭筠有《赠知音》，题目一作《晓别》，影影绰绰地叙写一段私情，所说“知音”，是否即是鱼玄机，则已不得而知了。

鱼玄机的结局是悲惨的。她因怀疑女童绿翘与自己的情人私通而将绿翘鞭打至死。这或许是出于她的变态心理吧？而她自己也因此而被京兆尹温璋所杀。

谢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