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稿 独飞 第七章(5) 天使的伤痛

小脚雷大侠

<p class="ql-block"> 在异国的第一个白天和夜晚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过江的船马上就要开了,我,田小芹,还没找到洪叶呢,就急火火地向大河老师报告:洪叶丢了。大河的目光斜向船尾,我的眼神儿也跟了过去,只见洪叶正歪着头靠在旅行家的肩膀上,看见我和大河也不躲避,好像眼前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河说那小子长着一双鹰眼,正在寻找猎物呢,这洪叶非让他拐走不可。</p><p class="ql-block"> 我,田小芹:她的孩子还不到一岁,她往那儿走啊?</p><p class="ql-block"> 是啊!孩子还不到一岁呢! 大河老师感慨万千地重复着我的话,就好像洪叶已经跟人私奔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旅游船一转身就到了彼岸,把中国作家送到了异国。 </p><p class="ql-block"> 先办理住宿,然后吃饭,接着就参观博物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进展厅就有一个撮罗子!在江那边,作家们还只是凭着当地人的介绍,想象着撮罗子是个什么样,实物却在江这边的异国。田小芹低声询问大河老师:那三口大铜钟也是咱中国的吧?大河说没错,那上面有中国的文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个博物馆总共有四个楼层,铜器、陶瓷、矿石、都是中国的,动物标本里的大灰狼也是中国的狼。这些东西不该在这儿,应该在瑷珲纪念馆,可是我们的瑷珲纪念馆除了几张领土被人强占的地图外,却空无一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中国的作家跑到异国来看自己的东西,是很具有讽剌意味的一件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刚刚回到旅馆,大作家就兴奋地在过道里大喊:今晚八点去看脱衣舞。 </p><p class="ql-block"> 洪叶从外面跑进来,问田小芹去不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田小芹:不去,看女人脱衣服还用跑到外国来,咱国内的澡堂子里有的是。</p><p class="ql-block"> 洪叶被我说的捂着嘴笑起来,小脸都笑红了。 吃过晚饭,洪叶就把两张门票拿来了,跟我说一百五十元一张,不去的不给退票。我说爱退不退,反正我不想去。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洪叶说那有什么呀,又没人把你怎么样。再说大家一走旅馆就空了,你一个人留下谁能放心啊!你忘了白天那个黄毛老外在广场追你了?对了,刚才大河老师还让我告诉你,不能单独行动。你要不去别人肯定会说你跟黄毛老外约会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个夜晚,田小芹被洪叶拉着一条胳膊,跟在作家采风团的后面,一直到阿穆尔河岸边那栋白色小楼里。那栋小楼的第一层,有一个方形池,中间空出来的一块儿算是舞台,四面都摆着座椅,两台彩电高悬,荧屏上模模糊糊地蠕动着人肉,不用细看谁也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赵团长左瞅右看,很费了一些心机之后,终于选了第二排中间的位子坐下来,于是大家依次落座。后面的座位一会儿就坐满了,只有第一排还空着,好象这一排座椅代表着国人的道德界限,相当于男女之大防。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田小芹,坐在第二排大河旁边的过道上,就像大河的私人保镖一样。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目光扫过全场,目力所及是清一色的中国人。在外国人的地盘上,在这种场所,却见不到一个老外。又进来一伙儿中国人,第一排也坐满了,中国人最后的道德防线就这样被摧毁了。 舞厅老板宣布演出开始时,洪叶掏出一把零钱递给了大河老师,大河不接,说用不着。我紧靠墙壁,不敢看人,也怕别人看我,小的时候总听大人们说,好人一进妓院就变坏,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旧中国的妓院。 </p> <p class="ql-block">  音乐响起,灯光变暗,几个穿着三点式,身披簿纱的女孩子从后台跑出来,巧妙灵活地扭动着身上的每一个骨节,散发出一股青春的气息。接着是一群牛仔短装的姑娘出场,舞姿一会儿像奔腾的野马,一会又像草原上的羊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灯光突然熄灭,随既大亮。再看这群雌性的野马,身上的牛仔装全都不见了,舞台上一片白肉,唯独不露三点。观众席上已有人张开了嘴巴,露出了吃肉的神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灯光又暗,乳罩不知去向,只有一条丝巾搭在脖子上,一时间尽是晃动的乳房。</p><p class="ql-block"> 灯光再暗时,舞女们撕去了女人的最后一道屏障,赤条条的白肉摇摆扭动,点燃了男人的欲望之火,一个个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离自己最近的目标。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坐在第一排右边的黑大个儿,最先遭到袭击,红发舞女坐在他怀里不住地扭动着身体,他用一张五元钱的票子,指着舞女的乳房,舞女点头,他的手就在那两只乳房上摸来摸去。第二排左边一个瘦男人的怀里也坐着一个舞女,看着年龄很小,却比别的舞女更疯,光着身子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惹得那男人性起,肚子猛地向上挺了一下,那舞女立时摔下脸来,两眼瞪得像灯泡似的,吓得那男人赶紧道歉。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两位先驱,给在座的观众提了勇气也立了规矩,于是大规模的行动开始,舞女们很快扫荡了第一排,又向第二排挺进,眼看就要逼近中宫时,坐在老帅位子上的赵老团长却处乱不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若无其事地欣赏着眼前的风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他的左边,小个子已经没钱可掏,怀里的舞女却风情万种地不肯下怀,两个大奶子不停地擦他的脸,急得他一副哭腔冲赵老团长这边大喊:给我钱,快给我钱。全场哄堂大笑,我也笑弯了腰。赵团长却坐在那儿稳如泰山,丝毫没有拉兄弟一把的意思。小个子站起来要跑,石谷甩过去一张五十元的票子,这才使小个子获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舞女拿了钱就坐在石谷的腿上,石谷只好再给她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排的观众已经跑得一个不剩,那排空椅子就像舞女们的三角裤头一样,成了赵团长的最后防线。有两个舞女似乎厌烦了从两边进攻的缓慢战术,学着中国相棋里的隔山炮,径直地从椅子上跨过来,给老帅来了个兵临城下。 赵团长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要走,被一个白头发的舞女缠住,就势坐在他怀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洪叶想笑又不敢笑,我只好把脸扭向一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两个舞女站在我的眼前晃起来,目的是冲开过道去袭击大河,我死死抓住过道那边的椅背,瞪着愤怒的大眼,把舞女拦住。舞女悻悻而去,我也站起来要走,大河说你一个人走什么呀,要走我跟你一起走。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又坐下,继续紧张地保护大河。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作家已从后排换到了前排,端坐在正中间的位子上期待着。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个金发舞女终于光顾到他。 大作家却乐中出错,曲子将要终了时还没想起来掏钱。 急得舞女一跃而起,站在椅子扶手上。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出闹剧一直上演了两个小时,走出舞厅,大家的情绪还久久不能平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作家又开始议论: 今天的男作家全都失身了,只有大河老师保住了贞操,还多亏有女士保镖。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向大河请教:赤身裸体是人类的原始回归,还是高度文明呢?</p><p class="ql-block"> 大河说这是人类发展进程中出现的重叠,但不是重复。 </p><p class="ql-block"> 我不明白,人类的发展为什么要使人类自身无所适从呢?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感慨地仰视异国的天空,星星像隔着两个国家的阿穆尔河那么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