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

欧阳华

我从未想过，黄河的源头竟藏着这般奇景。在青海腹地的深处，远离喧嚣的河段，一道瀑布从嶙峋的岩壁上奔涌而下，仿佛大地的血脉在此决堤。水流如金练垂落，撞击在岩石上溅起层层水雾，升腾如烟，缭绕在峡谷之间。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黄河之水天上来”——这不只是诗，是眼前活生生的壮阔。

阳光斜照，把奔流的水帘染成金色，与远处湛蓝的天空相接，仿佛天地间只余下这一道光与水的交汇。岩壁上布满岁月冲刷的痕迹，像极了黄河一路走过的沧桑印记。它不语，却诉尽千年。我站在不远处，任水雾沾湿衣角，耳边是轰鸣的水声，却觉得内心异常宁静。

黄河，从来不只是地图上的一条曲线。它是高原上的一次呼吸，是山岩间的一声呐喊，是这片土地跳动的脉搏。从涓涓细流到奔腾入海，它途经荒原、峡谷、城市与村庄，而此刻，它正以最原始的姿态，在无人注视的角落，倾泻着生命的重量。

我沿着河岸缓步前行，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偶尔能看见细小的溪流汇入主流，像是无数微小的承诺，最终都流向同一个方向。远处有牧民的帐篷，炊烟袅袅，与水雾交织，分不清是人间烟火，还是自然的低语。

黄河的美，不在壮丽的壶口，也不仅在奔腾的浪涛，而在于它每一段都藏着不同的面孔。这里有静谧，有力量，有孤独，也有生机。它教会我，一条河可以承载的，不只是泥沙与水流，还有时间、记忆，以及那些站在它面前，突然变得渺小却无比清醒的人。

我坐下来，掏出随身的笔记本，写下几句零散的句子。风翻动纸页，像是黄河在轻声回应。我知道，这一程不会被遗忘——不是因为风景太美，而是因为，我终于听见了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