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腾

欧阳华

它们掠过水面的时候，像一阵风卷起了沉睡的晨光。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节奏，仿佛自然本身在轻声应和。一只白鹭从浅水处跃起，脚尖还沾着水珠，下一瞬便已腾空而入群影之中。它们不慌不忙，却充满力量，像是被某种内在的喜悦推动着，在水天之间划出一道道流动的弧线。

这哪里是飞翔？分明是一场无声的欢腾。没有鼓点，没有喝彩，可那舒展的姿态、交错的轨迹，却比任何庆典都更接近欢愉的本质。它们不是为了逃逸，也不是为了追逐，更像是在用身体书写一首关于自由的诗——轻盈、即兴、毫无拘束。

我站在不远处的岸边，几乎屏住了呼吸。那一刻，连风都放慢了脚步。岩石静默，水面微漾，远处城市的轮廓模糊得如同梦境。而它们，是这静谧里最生动的音符。一只低飞掠过水面，翅尖轻点，激起一圈涟漪；另一只正缓缓降落，双腿前伸，像一位优雅的舞者完成最后一个收势。而更多的，则在空中盘旋、交错、呼应，仿佛进行着某种古老而默契的仪式。

原来欢腾不必喧嚣。它可以是成群飞鸟在晨光中的一次集体升腾，是生命对天空最本能的回应。它们不为取悦谁，也不为宣告什么，只是活着，便已足够热烈。这种欢腾不靠言语传递，却直抵人心——当你看见它们，心头也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轻盈，仿佛自己也想张开双臂，随它们一同飞入那片明亮的天光。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总把欢腾与热闹等同，以为必须有笑声、音乐、人群簇拥才算得上快乐。可真正的欢腾，或许就藏在这样的瞬间：一群白鹭在水边起飞，用翅膀写下短暂却永恒的诗行。它们不疾不徐，却把整个清晨都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