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秋雨去复来。</p><p class="ql-block"> 昨日还应该叫秋雨,今日不能再如此叫法,今日已然立冬,但雨丝风片,没完没了,温度在十六七,尚且不冷,给人依旧秋季的感觉。这才夸赞了秋日高阳胜春朝,雨水又回头席卷,一下五六天,岂不令人懊恼!</p><p class="ql-block"> 今晨在淅淅沥沥中,踏着一地青青黄黄的梧叶,心内极不痛快。早起路上雨雾朦胧,白烟四起,看不清路,雨水顺着眼睛前方落下,一滴一滴,斑驳了镜片。让我想起前两年,每日家从南山出发,十里骑行,赶到学校上个早读。晴日不觉奔波之苦,大雨天早晨,尤为艰辛。这早读一上二十年,真是如同附骨之蛆,让人烦不胜烦。</p><p class="ql-block"> 湿漉漉在班级里上早读,孩子们的声音似有若无,难道他们嗓子叶叫这场雨给淋得哑火了?激情被雨水熄灭,我想他们此刻内心里,也是颓丧的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p><p class="ql-block"> 相比晴日暖阳,天地敞亮,谁会更喜欢这样的缠绵阴恻呢。</p> <p class="ql-block"> 喜爱下雨的人,总会做出好些文章诗词来,于我而言,只剩下苦不堪言。我是讨厌下雨天的,湿答答黏腻腻,雨衣寒凉粘在身上,难以忍受。就是冬天的晴冷也好过秋雨无尽。</p><p class="ql-block"> 想起从前雨天的几件事儿来。</p><p class="ql-block"> 大致就是点不着的灶火,走不稳的泥路,哭不尽的泪水。</p><p class="ql-block"> </p> 点不着的灶火 <p class="ql-block"> 雨落几天,地上潮湿异常,空气湿度很大,房前屋后的草木全都浸泡在雨水里。坡上那一堆草垛,即便从中间抽拔,也不再似晴日里的干爽焦脆,做饭时母亲穿着雨衣拔了一抱草,堆在灶下,烧火时塞进锅灶底下,擦了几根火柴也是点不着。</p><p class="ql-block"> 母亲急了一身汗,只好找出几张废弃的报纸,慢慢引火,小心塞进柴草中间,试了几次才终于点着,再添加几根木柴,锅灶这才算彻底点燃。不一会,火红起来,旺旺的,火苗发出幽蓝的光,是柴草潮湿的缘故。</p><p class="ql-block"> 我是没有那样母亲静心和耐心的,临到我在灶下点火,母亲说我一次怕是要用掉半盒火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急越点不着。</p><p class="ql-block"> 在灶下烧火,脸庞热的发烫,从灶下出来,迎面一阵寒风,飘来几点细雨。廊下泥土淋湿大半,院子石板上青苔油绿油绿,大杏树干也爬满青苔。我曾在一个雨天爬上去摘杏子,一不小心滑下来,打碎树下的一个鸡食盆,而后母亲问起,我赖到小猪仔身上。</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起来,这不是骂自己么!</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晴日太阳高照时,会记得把柴堆翻晒,不然柴草会更快腐烂,到了下一个连绵雨天,柴草更不好点着了。</p> 走不稳的泥路 <p class="ql-block"> 乡村泥路是真不好走。村村通水泥路畅通无阻,那也是近十年来的事,年少时我走过最原始的泥路。</p><p class="ql-block"> 雨天里到很远处的井里汲水,那可以说是我最狼狈的场景之一,之前我已经说过家里挑井水的重担,竟然落在我一个十几岁女娃的肩上。自从我能够挑的起来那两个笨重的木桶开始,母亲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是不情愿且抗议无效的。</p><p class="ql-block"> 雨天里穿上胶鞋,胶鞋上还有父亲补的两个疤痕,看起来很是碍眼。但我想不是胶鞋碍着我的眼,是心里对于我这“苦命”的怨念。</p><p class="ql-block"> 那条去时下坡路+田埂路,回时田埂路+上坡路,连续雨天,土质松软了,泥土融化了,湿滑且不容易站得稳,一副木桶的重量已然不轻,再添加两桶水,走起来摇摇晃晃,脚下歪歪倒倒,深一脚浅一脚,鞋抓不住路,行走相当艰难。</p><p class="ql-block">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路上骂骂咧咧,问候祖宗十八代,怨恨家里不挑水的大人们,委屈自己不公正待遇。如此两三回,也还是挑不满一缸水。</p><p class="ql-block"> 在上坡前卸下担子歇息,母亲早已放下手中的活接过我的扁担,我一下子火气就全消了,只觉得雨水过后沁凉的风,吹散身上的汗水。</p><p class="ql-block"> 后来想想,每回在挑水的时候,只要母亲在家,总是很及时地出现在我走过田埂路即将上坡的时候,我知道这不是偶然,这是母亲的分担。</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雨天,路全部泥泞,行人即便穿着雨鞋,黄泥浆水也总是溅到裤脚,甚至膝盖之上。但如果是在过年期间走亲访友,那即便泥水路再难行走,我也是乐此不疲的。姐姐家门前那条路,下过雨后那真叫寸步难行,黄泥松软一脚陷进去,鞋子都拔不出来,曾有亲戚一脚不稳滑进路边的田里去。</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玩笑说如果明年再不修路,过年不再来拜年了。姐姐的公公,一位曾当过小学校长的老先生,信誓旦旦说修路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可是直到她那善良的婆婆去世,直到她家搬迁至街边,那条泥路竟也没有修成石子路。</p><p class="ql-block"> 人呐,脑袋瓜是灵活的。修条好路,不如搬个好家。那条路,再无人行走,从此怕是消失在历史烟尘里了。</p> 哭不尽的泪水 <p class="ql-block"> 这是件有趣的事。</p><p class="ql-block"> 据我母亲说,姐姐小时候特别爱哭,随便什么事嘴一张就“哇”出一汪泪来,母亲被她搞怂,就想着要彻底整治一下。</p><p class="ql-block"> 恰逢一个雨天,姐姐不知为啥又好哭起来,怎么也哄不住。母亲气上头来,干脆不哄,直接给她一巴掌,这下子姐姐哭得更带劲,母亲不理她,无人理睬她就慢慢自己抽抽搭搭。眼看快要哭歇,母亲又拿鞋底抽她屁股,这下她再次哭开了,伴着外面哗哗的雨水声,这回是委屈的哭,大约伤心得紧,哭声响亮,颇有节奏,鼻涕还冒泡。</p><p class="ql-block">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哭到无趣再次停下时,母亲又给她几鞋底,姐姐再次哭开。如此几回,那天据说姐姐是哭伤了,也哭够了,再次要被抽鞋底时,她自己跑到祖母房间里躲起来。</p><p class="ql-block"> 事后母亲审问她,下次可再爱哭,她说再不敢。从那以后,姐姐也确实改掉这个毛病。</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还拿这事开玩笑。无所谓褒贬,凭添一段很有意思的回忆罢了。</p> <p class="ql-block"> 雨天里父亲最喜欢穿上雨衣扛着铁锹,到田间地头查看田缺;雨天里母亲常常在一整个下午拿出家里的针线簸箩缝缝补补;雨天里我最爱睡觉,睡醒了坐在家里看屋外雨水淋洗树枝;雨天里看行人打着五颜六色的伞在远处走过……</p><p class="ql-block"> 雨天虽不讨喜,但适合发愣,适合怀念过去,慢慢悠悠地思绪流转,前世今生捋一遍。</p><p class="ql-block"> 一句话,雨天不适合远行,更不适合上班。天很快黑,时间仿佛缩短一半,要是晚上能支起一个炉子,咕嘟咕嘟一锅炖,慢慢吃晚饭,那便是极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