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暖立冬》

雨田

《一碗面，暖立冬》

文/雨田

每逢立冬，家乡的冬就显出最干爽的模样——没有梅雨季的黏腻，没有深冬的湿浸，风里裹着清冽的爽利，偏是这样舒坦的日子，最容易勾起心底藏得最深的暖。这立冬的节气像枚温厚的邮戳，盖在岁末的扉页上，提醒每个赶路的人，该停一停脚，想想家里的烟火，念一念身边的人。

　　记忆里儿时的立冬，是从母亲的灶台开始的。立冬节气的早晨，天微亮还浸着清寒，母亲已在狭小的厨房里忙活。陶锅架在煤炉上，里面是用每月攒着的肉票买来的鲜猪肉，煮得肉汤咕嘟咕嘟冒泡，白汽顺着锅盖缝隙漫出来，混着葱姜的香，挤满了这不大的屋子，连墙角都浸着暖香。我扒着厨房门框，看母亲把揉好的面团擀成圆饼，再切成细细的面条，那面条泛着淡淡的灰黄，在案板上码得整整齐齐。水开了，面条下锅，翻几个滚就变得柔韧，捞进碗里，浇上滚烫的肉汤，撒一小撮切碎的香菜和小葱花，暖香从碗沿溢开，一口下去，浑身的寒气都跑光了。

　　长大了离家求学，在远方的城里读大学，立冬是在学生宿舍过的。那会儿宿舍里没有任何锅具啥的，连热水都要去楼下锅炉房打，更别说煮面包饺子了。窗外是干爽的晴冷，阳光浅淡铺在窗台上，宿舍里静悄悄的，几个室友缩在被窝里，说着各自家里的立冬——有人说妈妈会蒸糯米糍粑，有人说外婆会煮红豆糯米饭，我想起母亲的那碗肉汤面，喉咙竟有些发紧。没有烟火，没有热食，只有心里翻涌的念想，一遍遍想着家里妈妈的暖，像捧着一团小小的火苗，虽驱不散寒意，却让异乡的立冬，多了几分念想的温度。

　　再后来，我身为人母，便学着母亲当年的模样，立冬这天也在厨房里为家人忙碌。煤炉换成了燃气灶，陶锅换成了不锈钢锅，住房也比从前宽敞了，可揉面的力道、熬汤的耐心，一点没改。我把对孩子的牵挂，揉进每一根面条里，熬进每一勺肉汤里，看着孩子捧着碗，吃得额角冒汗，含糊着说“妈妈做的面比姥姥做的还香”，忽然就懂了母亲当年的心境：立冬的暖，从不是饭菜多精致，而是看着自己爱的人吃得香甜，心就落到了实处。那些年的立冬，屋里飘着面香，孩子的笑声混着锅碗瓢盆的声响，满屋子都是温软的味道。

　　如今啊，我也成了奶奶。立冬这天，厨房不再是我一个人的阵地。儿子在灶前调汤，儿媳在案板上切菜，我坐在旁边帮着剥蒜、择菜，看小孙子踮着脚扒着案板，好奇地问：“奶奶，立冬为什么要吃热面呀？”我握着他软乎乎的小手，告诉他：“立冬吃碗热汤面，暖身又暖心，把冬天的寒气都赶跑，一冬都舒坦。”锅里的水开了，面条下锅，白汽升腾起来，模糊了每个人的眉眼。一家人围坐桌边，小孙子吃得嘴角挂着汤汁，儿子儿媳笑着给我夹菜，心里的美和暖，像锅里的汤一样，咕嘟咕嘟地溢出来。

　　窗外的天是清清爽爽的蓝，阳光洒在阳台上，暖融融的。每逢立冬，从扒着母亲厨房门框的孩童，到宿舍里想家味的学子，再到为孩子操劳的母亲，最后到看着孙辈嬉闹的奶奶，身份在变，住房条件在变，可那份藏在烟火里、念想里的温暖从未改变。不问过往的奔波，不忧未来的风雨，只愿和老伴、和家人、和我爱的人们一起，守着一碗热汤面，开开心心地聊着，让暖意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间流转。这便是一碗面暖立冬的最好模样——日子很慢，温暖很长，岁岁年年，平顺安康！

又到立冬，

愿岁月不慌不忙，温暖细水长流，

一碗热面，一份牵挂，

祝你冬安，日日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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