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强·小说专栏(五)||总第5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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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高手在民间☆精品出草根</b></p> <p class="ql-block"><b>【编者按】</b>希望广大文友踊跃拿起笔来,从自己身边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和熟悉的物(景)入手,并以艺术性的文字呈现给更多读者的眼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助听器</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赵小强(山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二手的助听器是秀月在巷口那家修表铺买的。银灰色的机身上有明显磨出的细痕,就像古稀之年的她手背上那些皲裂的纹路。</p><p class="ql-block"> 店主说,这玩意儿能把声音放大三倍……</p><p class="ql-block"> 秀月攥着退休金里剩下的两张皱巴巴的钞票,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值当的买卖——这样每周日下午三点,就能听清电话那头,在狱中改造的儿子佳明的声音了。</p><p class="ql-block"> 通话那天,秀月把助听器的旋钮拧到最大,指节处因为用力而泛出苍白。“妈,您听得见吗?”佳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虽然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像暖流一样裹住了她的耳朵。秀月忙不迭地回应着,说家里的月季花又开了,说隔壁王婶送了她一把青菜……唯独没提起自己为了凑够通话费,每天凑空去冬天的街头帮摊主卖奶茶。</p><p class="ql-block"> 那天她把通话时长用到了最后一秒,挂电话时耳朵里还嗡嗡作响,而她对着空荡的屋子笑了好久,仿佛儿子的声音还在空气里飘荡。</p><p class="ql-block"> 后来每个周日,秀月都会提前半小时坐在藤椅上,把助听器擦了又擦,连缝隙里的灰都要用牙签挑得干干净净。佳明在电话里说他在里面学了修电器,说等出去了要给她买新的洗衣机;说想再吃她做的红烧肉。她每次都应着“好”,却在挂电话后偷偷抹着眼泪——她的耳朵开始疼了,有时候半夜会疼得醒过来,她患了严重的中耳炎,有时耳朵里流脓水,会沾在枕头上,像褐色的泪痕。</p><p class="ql-block"> 她没去看医生,觉得忍忍就过去了。直到那个周日,她像往常一样拧开助听器,却只听见一片嘈杂的电流声。佳明的声音像被罩在棉花里,含糊不清。</p><p class="ql-block"> “妈!您怎么不说话?”她急得把旋钮来回拧,耳朵里的痛疼突然尖锐起来,像有针在使劲地扎。“阿明……妈听不清了……”她的声音发颤,眼泪砸在听筒上,晕开一小片水渍。</p><p class="ql-block">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久,才传来佳明哽咽的声音:“妈,您去看医生吧,钱我来让同事想办法……”她连忙说不用,说老毛病了……挂掉电话后,秀月把脸埋进膝盖里,哭得肩膀发抖。藤椅旁的小桌上,放着她昨天去药店买的最便宜的消炎药。药盒上的字她已经看不清了——她的眼睛也开始花了,就像看不清儿子回来的路还有多远。</p><p class="ql-block"> 晚上,她把助听器放在枕头边,耳朵里的疼痛还在继续——却好像能隐约听见阿明小时候的声音。那时候他才五岁,趴在她膝盖上,奶声奶气地说:“妈,我长大了要给您买最好的收音机,让您天天听戏。”她摸了摸冰凉的助听器,突然觉得,就算听不清了也没关系,只要每周日能握着那部电话机,知道儿子还好好的,就够了。</p><p class="ql-block"> 窗外如水的月光照进来,倾洒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也落在那部旧电话机上。下周的周日很快就会来,她想,到时候就算只能听见一点点模糊的声音,她也要笑着跟儿子说,家里的月季花又开了,真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赵小强,山西绛县人,曾用名盛强、为爱而歌。现为自由撰稿人。诗歌《打工仔》被收录于当代文学博物馆,于各大报刊,各公众平台共发表诗文千余(篇)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