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栈桥上的勇者

难得糊涂

晨雾还未散尽，立冬的风就带着清冽的凉意，卷着栈桥边的海浪，一层层漫过石阶。我裹紧外套，踩着凝结的露水往前走，却被前方一阵喧闹打破了晨的静谧——一群泳者正聚在栈桥回澜阁旁边，脱着衣物，谈笑间透着股无视寒意的洒脱。

海浪拍打着桥身，发出沉闷的回响，那声音里带着秋冬交替的厚重。海水是深青蓝色的，远远望去，像一块冷却的透着海蓝光的玉，也透着初冬的凉意。我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陆续换上泳衣，有的搓着胳膊热身，有的对着海浪喊上两声，热气从口中呼出，瞬间化作一缕风被海鸥捎走。

“老吕”我认出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共事多年的老同事，他正弯腰整理泳帽，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他抬头看见我，笑着招手：“来得早啊！”

我指了指那片海水，忍不住问：“这么冷的天，受得了？”

他直起身，拍了拍胸口，语气轻松：“冷，怎么不冷？但冷得痛快。要不你试一试？”

我下意识地笑着摆手。正说着，有人喊了一声“走了”，老陈便和几位泳者走到栈桥边缘。他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扑通”一声扎进海水里，溅起的浪花带着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

“年轻时就爱游泳，一晃几十年，从夏天游到冬天，从没断过。”他擦着头发，语气里满是感慨，“一开始也觉得冷，下水前腿都打哆嗦，可游起来就忘了。你看这立冬的海，看着，可真正钻进去，才知道它也有温柔的地方。”

我望着那片依旧涌动的海水，又看了看这群披着毛巾、谈笑风生的泳者。立冬，是万物收藏的开始，草木凋零，鸟兽蛰伏，连风都带上了收敛的意味。可他们偏要在这样的时节，以最热烈的姿态拥抱海水，以最无畏的勇气对抗严寒。这份坚持，或许不只是对一项运动的热爱，更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不向季节妥协，不被安逸束缚，在看似萧瑟的时光里，活出自己的蓬勃。

老吕准备再扎几个猛子。他说：“冷是一时的，可那种游完之后浑身发热、通体舒畅的感觉，是待在暖房里永远体会不到的。人这一辈子，不也像冬泳一样？总有难捱的寒，总有要闯的关，躲是躲不过的，不如迎着上，闯过去，就又是一片天地。”

风又起了，这次却好像没那么冷了。阳光渐渐驱散了晨雾，栈桥被照得温暖起来，那些泳者的身影在光影里穿梭，成了立冬这天最动人的风景。我忽然明白，生活从不会因为季节的更替就停下脚步，真正的热爱，从来都不惧严寒；真正的勇者，总能在萧瑟中寻得生机。

就像这些立冬的泳者，他们跃入的不只是冰冷的海水，更是对生活的赤诚与热爱。这份热爱，足以抵御冬日的严寒，也足以照亮往后每一个平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