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雏凤初振羽

心声

家有雏凤初振羽

书房的台灯又亮到了星子沉底时分。我轻手轻脚推开门，见女儿蜷在飘窗的软垫上，膝头摊开《儿童发展心理学》，笔杆在笔记本上沙沙游走——这是她准备教资面试的第三十七天。暖黄的光漫过她微蹙的眉峰，忽然就想起七年前，也是这样的灯光下，一个小姑娘攥着数学卷子咬嘴唇的模样。

我的女儿，今年大四了。总有人问起"孩子成绩如何"，我总答："不拔尖，但扎实。"高中三年，她的名字鲜少出现在年级红榜前列，却也稳稳当当卡在中游。我们做父母的早摸透了她的性子：上课眼睛亮得像小雷达，笔记记得比课本还厚；放学铃声一响，别的孩子涌向小卖部，她准抱着错题本往办公室跑，追着老师问清最后一个疑问。内秀这个词，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从不炫耀考了多少分，却会在家庭聚会时，把表弟的数学卷子拿过来，用铅笔在图示旁标满辅助线；生日收到新钢笔，转天就塞给同桌："你上次说钢笔漏水，这个我试过，储墨器更紧。"

谁也没料到，命运在她高三那年拐了个急弯。非典突至，学校封校上网课，小区楼下的梧桐树绿了又黄，她的复习计划全被打乱。我们至今记得查高考分数那晚，她攥着手机的手冰凉，屏幕亮起时，物理化学两科的分数像块小石子砸进心湖。好在其他科目发挥稳定，总分擦着本科线跃了过去。

报志愿成了全家的心事。她爸翻着厚厚的报考指南直叹气："这分数，冲一冲够不着省内重点，保一保又觉得委屈。"我盯着"郑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几个字犹豫——论层次，确实是专科；可论专业，倒也贴合她从小爱逗弄邻居家小孩的性子。没想到这丫头沉默两日后开口："我想当幼儿园老师。"我们问她后悔吗，她歪头笑："至少我能每天和小朋友一起学新东西呀。"

大学四年，她活成了自己的节奏。班级活动她坐角落听，却会在小组作业时默默整理出厚厚一本观察笔记；入党积极分子名单公示时没有她，我却见过她悄悄帮请假的同学补党课笔记；别人忙着参加社团，她的课余时间全泡在图书馆——幼儿教师资格证、小学教师资格证，两本证书静静躺进抽屉时，她只是把准考证折成纸飞机，"咻"地扔进垃圾桶，说："终于不用熬夜背教育法规了。"

前几天整理她的云盘，翻到大学四年的学习记录：三百多个G的教案模板，两百小时的儿童心理课程，还有二十万字的实习观察日记。忽然懂了她所谓的"不聪明"——不过是把别人用来比较的时间，都花在了扎扎实实的积累上；所谓"内秀"，原是她早早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

今早送她去实习幼儿园，她蹲下来帮小朋友系鞋带，阳光穿过走廊的葡萄架，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我忽然想起《诗经》里的句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的女儿或许不是最耀眼的那颗星，但她正用自己的方式，把岁月打磨成最温润的玉。

大四的姑娘啊，前路还有考研的书要啃，有教师资格证的面试要闯，有未来的讲台要站。但爸爸妈妈想告诉你：你为梦想低头耕耘的样子，早已胜过万千光芒。我们永远是你转身就能看见的港湾，而你要记得——你本身，就是最值得骄傲的远方。

加油吧，我们的女孩。你笔下的每一页教案，你哄睡的每一个小宝贝，你为理想流过的每一滴汗，都在见证：有些成长，慢一点，却更扎实；有些光芒，藏得深，却更恒久。

我们的女儿，正在发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