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秋色

史连泉

　　今天，济南阴，有小雨，下午，还真的下了起来，但空气清新，还透着一股木槿花的香味，小雨洒在小广场上，湿漉漉的地面，像一面光滑的圆镜，能照出人影来。

在这秋冬交替季节，雨天有点儿凉，我照例下楼慢步，我举着雨伞慢悠悠地往亭子那边走。秋意正浓，树影斑驳，黄绿粉相间的叶子在微风里轻轻打着旋儿，有几片落在长椅上，像是秋天悄悄写下的信笺。亭子旁那几棵老树，年年这个时候都最是好看，金黄的叶子映着浅灰的楼体，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我站在树下，看几只麻雀在枫树缝间跳来跳去，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比任何远方的风景都更让人心安。

　　还没有下楼前，我站在阳台望下看，整个小区像被秋意轻轻包裹着。那栋浅灰色的高楼在雨雾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安静，街道干净，像一条细线，穿行在楼宇与树影之间。树上的叶子已经大半转黄，风一过，便簌簌地落下来，铺在车顶、路边，甚至垃圾桶旁的绿地上。几辆黑白相间的车停在那儿，像是被季节特意安排好的布景。我忽然想起去年这时候，也是这样站在窗前，看一个小女孩子蹲在树下捡红枫叶子，装进小书包里枫，妈妈在一旁给她拍照。今年那个孩子没见着，可树还在，秋天还在，日子就这样一年年安静地过着。

　　走出大门的路上，天色仍有些阴沉，云层压得低，却并不压抑。街道两旁的树染上了秋色，黄的、橙的，像调色盘上最温暖的那几笔。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车顶落了几片叶子，像是被秋天轻轻吻过。我走过时，风一吹，叶子又飘起来，打着圈儿落在车窗上，又滑下去。这样的场景，没有喧嚣，只有车轮碾过落叶的细碎声响，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电动车铃声。城市的生活节奏从不慢，可在这片小区里，秋天却把时间拉得格外悠长。

　　雨停后，我又路过那栋浅灰的楼，阳光难得地从云缝里漏下来，斜照在米色的外墙上，暖洋洋的。街道上依旧停着几辆熟悉的车，树影斜斜地打在车身上，像画上去的。一个身影匆匆走过，看不清是谁，只看见手里提着菜袋，脚步稳健。我站在绿化带边，看一片叶子缓缓落在白色轿车的后视镜上，忽然觉得，这小区的秋天，不只是风景，而是生活本身——它不张扬，却处处有迹可循，像一杯温茶，像一句没说出口的问候。

　　天又阴沉下来，空气里有股清冷的味道。我裹紧外套，沿着熟悉的路往回走。树上的叶子比下午又少了些，但黄橙的色彩依旧鲜明，像是不肯轻易退场的演员。几辆黑白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上蒙着薄薄一层水汽，想必刚下过雨的天空。楼群静默，街道安静，只有风偶尔卷起几片叶子，在空中打个转，又落下。这样的日子，适合什么都不做，只是走走，看看，让秋天的气息一点点地渗进心里。

　　晚饭后，我照例出来走几圈。天已全黑，路灯一盏盏亮着，把街道照得柔和。树影在光下摇曳，叶子还在落，窸窸窣窣，像在低语。几辆轿车静静停在原地，车灯熄了，仿佛也进入了秋夜的梦。我走过那排熟悉的树，忽然停下，抬头看——一片叶子正慢悠悠地飘下来，像在告别这个季节，也像在提醒我：再过些日子，树就秃了，可明年，它还会绿，还会黄，还会这样，静静地，把秋天还给我们。

　　傍晚散步时，我特意绕到小区另一侧的街道。几栋米色与浅灰的高楼在暮色中静静矗立，像一群沉默的守望者。路边的车多了几辆，颜色也杂了些，有红的，有白的，停得整整齐齐。树影拉得老长，叶子在路灯初亮的光晕里飘落，像是慢动作的雪。我踩过一片脆响的落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孩子的笑声，抬头看，只看见树影晃动，人影模糊。这样的时刻，最让人觉得生活是踏实的——不必远行，不必喧闹，只要一街秋色，就足够慰藉人心。

　　红叶与楼宇间行走过来两个人，一位穿着红外套，一位穿着黑外衣，好像是一对夫妻，有说有笑。红叶飘飘，男士喜笑颜开，伸手想捏住一片树叶，还未捏牢，被一阵秋风吹落，飘在空中，如同一只蝴蝶，翩翩起舞。树上一只鸟雀鸣叫，好像在说：“这小区的秋色真好，如同一幅铺展开来的画卷”。这一切都却成为了这里的一抹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