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听雨

牧心

立冬这天的午后，雨来得悄无声息。

我推开窗，凉意裹着细雨扑在脸上，院子里那棵枫树红得正浓，叶片像被雨水浸透的绸缎，深红浅红层层叠叠，在微光里泛着湿漉漉的光泽。有几片边缘微卷的叶子已显出枯意，却仍倔强地挂在枝头，仿佛不愿轻易告别这个季节。雨滴落在叶面，顺着脉络滑下，像是秋天最后的低语，被冬天轻轻接住。

我撑伞出门，路过街心公园，那棵银杏树金灿灿地立在蓝天下，风一吹，叶片簌簌轻颤，像无数小扇子在低语。雨丝斜斜地拂过树梢，带下几片黄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落进湿漉漉的草地。我驻足片刻，听雨打伞面的轻响，夹着树叶摩挲的细碎声，竟分不清是雨在落，还是秋在走。

傍晚时分，我绕到城市街道花园的小路，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复古路灯已亮起昏黄的光。橙黄的叶子在雨雾中显得格外温润，像被时光镀了一层旧金。天空仍阴着，云层低垂，雨未停，却不再冷。我站在树影与灯影之间，看雨水顺着叶尖滴落，一滴一滴，敲在石板路上，仿佛时间也慢了下来。这一刻，秋的余温还未散尽，冬的静谧已悄然铺展。

雨断断续续，缠绵温柔，道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下了班的人们匆匆忙忙，秋雨伴着烟火气，化成霜，飘如雪，结成冰。每一天平平淡淡，每一天寂寥悠然。秋天走到了尽头，冬天开始起步，四季轮回皆美好。

我走回家，鞋底沾着几片湿透的银杏叶。炉上水壶开始咕嘟，我坐在窗边，听雨声与水汽升腾的轻响交织。立冬听雨，听的不是萧瑟，而是季节交替时那一声轻轻的叹息——像老友告别，又像故人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