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炊烟的村庄

李大维

　　记得小时候清晨公鸡刚打鸣，各家的主妇们就匆匆起床，开始寻柴生火做饭。不一会儿，全村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烟火味道。可以想象到妇女们正在围着灶台忙碌着做早饭，好让自家的男人和老人、孩子们吃饱了饭去地里劳动、到学校念书。

到了中午和晚上，家家户户屋顶上又升起了缕缕炊烟，村庄里弥漫着熟悉的烟火味道。饭熟了，不少人端着饭碗蹲在大门外，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粗茶淡饭。什么玉米窝窝烩菜，黄米捞饭，小米稀饭、和菜饭等。很少有人吃到大米饭和白面馒头。人们端着饭聊着天，谈论着村里过去、现在和将来，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以及可能发生的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多数的农村都是这样，他们除了在家里吃好一日三餐，然后就到田间地头去劳动，或在家里干没完没了的家务活。孩子们则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去学校里念书，放学了或帮大人干活，或跑去玩耍。

可如今，好多人家已经不再生火做饭了。各家各户都是冷锅冷灶，看不到火星了。因为近两年村子里办起了老年灶，全村的老年人们都在灶上报了名，交了钱，每人每天2元，吃两顿饭。中午10点、下午5点准时开饭。老年人们到了吃饭时间，准时来到灶上打饭。饭管饱，基本都能吃好。饭菜的种类也不多，和原来自己家里吃的几乎一样，皆是家常便饭。只有到了节日，会给大家做一些鸡鸭鱼肉等丰盛点的饭菜。

现在的农村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村里住的大多是中老年人，四十岁以下的中青年和少年儿童多数进城去了。他们有的在城里念书，有的在城里工作，有的在城里打工，有的在城里帮子女照看娃。曾经厮守农村的人们一个个像小鸟一样飞到城里去了。留在村子里的地和老屋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生存之地，只是一份牵挂而已。好多农民把自己分的土地交给别人去耕种，老屋让老人去照看。只有闲了的时候回去看一看。居住在村里的老年人们，他们有的是老两口，有的是一个人。如今他们年岁大了，子女们大多不在身边，他们又不愿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故土，甘愿孤守那片土地和那几孔窑洞或房屋。原来他们还要为每天的吃饭问题而辛苦，现在有了老年灶，不用动柴禾了，天天去吃现成的饭菜。然而不生火做饭，家里就冷清了许多。村里的老年灶生火做饭也不用柴禾和煤，用柴油和液化气做燃料，所以做饭时也看不到浓浓的炊烟了。

村里的老年人们不用生火做饭，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尤其对那些生活不便，自理能力差的人，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生活在外地的子女们也能少操一份心。他们每天吃过饭后，就在院子里干一点小农活儿，种点蔬菜，养养花，喂喂鸡啥的，或者到村头转一转，看一看，见见熟人聊聊天。这是许多农村老年人的生活写照。

不过村子里还有一些有劳动能力的中年人，他们一直没有出去的打算，所以还坚守着那片土地，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庄里的农田靠着他们去耕种，那一片片绿色的庄稼地是他们的杰作。好在现在有了农业机械的帮助，种起庄稼来省劲多了，这些中年人成为了守护村庄的主力军。因为他们的年龄还不到60岁，还不够条件去老年灶上去用餐，家里还开着灶，每天还能看到这些人家房屋上飘荡着缕缕炊烟，可这样的住户也不多了。

村里做饭的人少了，烟火气息也自然淡了。村里打下的粮食都卖了，生产的蔬菜吃不了，就往城里子女家送，或送其他亲戚，剩余的只能白白浪费掉了。村里的老年灶所用的蔬菜和副食，以及米面油等，基本上有固定的供货商，无法解决村庄里所有的粮食和蔬菜等农产品，这也是当下农村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

过去村庄里的小商店生意兴隆，人们日常所需的日用品、生活原料，还有各类生产资料供不应求，因为每家每户每天的衣食住行需要物资保障供应，所以货物销售量很大，现在因为好多人家不开灶了，米面油、肉蛋奶，以及酱油醋等原料销售量明显减少，经营者们感觉生意显然没有过去好做了。

时光在流逝，岁月在变化。昔日炊烟弥漫的村庄渐渐看不到了。晴朗的天空下那一排排整齐的窑洞和房屋，一片片错落有致的农田，以及一行行笔直的行道树，还有那宽阔的乡村道路和蜿蜒曲折的河流，展现出了现代农村的秀丽壮锦，然而建设和守护这幅壮锦的人又有多少呢？再过几十年，也许这里再也看不到炊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