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树根的链接

赵欣喜

那天我走出家门，秋阳正斜斜地洒在巷口那棵老树上。金黄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说话。我站在那儿看了很久，忽然很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不是有什么事，就是突然觉得，这棵树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家门口的那一棵。它的根扎在土里，而我的根，一直连着她的声音。

后来我继续往前走，天空渐渐阴了下来。风卷着落叶在脚边打转，我拉起外套的帽子，红色的内衬在灰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暖。路过一栋老楼，听见远处有人在笑，我也跟着嘴角扬了扬。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联系从不需要刻意维系——就像树根默默吸着地底的养分，我们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些遥远却熟悉的情感支撑着。

再往前，我停在一棵大树旁。阳光从一侧斜照过来，照亮了树皮的纹路，也照亮了我的脸。我静静站着，像在回应某种无声的召唤。这棵树或许活了很多年，它的根早已盘错交织，深埋于泥土之下。而我此刻的平静，也像被什么稳稳托住——是记忆，是血脉，是那些没说出口却从未断开的牵连。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姑姑发来的消息：“记得多穿点，天凉了。”短短几个字，却让我眼眶一热。她总这样，不说想念，却处处是惦记。我回了个笑脸，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原来最深的链接，从来不在枝头喧哗处，而在根与根相触的黑暗里，静默，却有力。

我知道我现在在做滋养树根的事。不是轰轰烈烈的回报，只是每天记得打个电话，只是在路过一棵老树时停下脚步，只是把那些被风吹散的思念，悄悄捡起来，藏进外套的口袋。树不会说话，可它用年轮记下一切；亲人不常相见，可他们用牵挂织成地底的网，托住每一个走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