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雪愿～连载2

依芊

"枫，你替我去看看雪山吧......"

我独自躺在白色的冰冷里，渐渐抛弃了身边的人和物。世界像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霾，身边的治疗仪器，连同药水的味道，甚至父母模糊的脸庞，都在一点点褪色远去。唯有天花板上那块泛白，快要剥落下坠的墙皮，像一张盯着我的眼睛，透着冰冷的专注。泪痕早已在我的脸上风干，留下两道无人擦拭的印痕。我是依，是只想活在枫心里的，那个依。

身体轻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羽毛，只有心口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提醒我还活着。我用冰凉得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张被摩挲得边角发卷的照片。照片上的枫笑得一脸灿烂，阳光洒在他年轻俊朗的面庞和发梢。残存的意识像风中残烛，微弱却固执地跳动着，它一遍遍的提醒我：依，等枫回来。

迷糊间，现实的轮廓渐渐消融。我又回到了那些被暖阳包裹的日子里，回到了枫的身边。他总是那么温暖，像冬日里的小火炉，能把所有的寒冷都熨帖平整。

我想起他去海滨城市出差的那次。明明是去调研新设备，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可他还是在午后偷闲，开车去了海边。电话接通时，我甚至能想象出他嘴角带笑的样子。

"还顺利吗？那座城市漂亮吗？"我问。

电话那头传来他压低的、带着点神秘的轻笑："小依，你猜我在哪儿？"

我心里早已猜中了八九分，却故意逗他："我猜你正躲在酒店床上，懒睡觉呢。"

他大概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狡黠，无奈又宠溺地说："你呀，认真听听。"

我屏住呼吸，下一秒，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便浩浩荡荡地涌进了听筒，混着海鸟清脆的鸣叫，仿佛我也站在了那片蔚蓝的海岸。那一刻，时空好像被折叠，他把整片海都带到了我面前。

"小依"，他的声音温柔而真切，我们以后就在海边举行婚礼吧。你穿着白色的婚纱，一定是最可爱的新娘。"

我记得，有次我心情低落，对他说："今天没有太阳，我好难过，想哭。"

他会笑着刮刮我的鼻子："别哭，我这就去给你把太阳找回来。"

还有一次我说："昨晚失眠了，没睡好。"

他就会故意板起脸，用带着威胁的语气说："再不乖乖睡觉，我就不给你唱那首你最喜欢的歌了。"

枫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沉、磁性，像羽毛触碰在心尖。我曾喜欢听毛不易的《给你给我》，他便偷偷学了一中午，唱给我听时，虽然有些地方还不太熟练，却比原唱更让我心动。我们总爱一起唱歌，唱到《因为爱情》时，我总爱调皮地把高音拔得高点，他也从不抱怨，涨红了脸也努力配合我。那时的我们，以为这样的甜蜜会延续一辈子，从没想过离别，更没想过有一天要眼睁睁看着对方独自走下去。

尖锐的疼痛猛地将我拽回现实，我倒抽一口冷气。护士正熟练地在我胳膊上寻找血管，那里早已布满了青紫的针孔，像一幅丑陋的地图。现在的我，大概只剩下一副空皮囊，里面装满的，全是我和枫的回忆。

手机安静地躺在枕边，像个沉默的摆设。我已经三天没有给他打电话、发消息。联系人列表里，除了父母，就只有枫一个人的名字。屏幕亮起时弹出的预览，是他不久前发来的祁连雪山。照片里的雪山圣洁得不染一丝尘埃，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美得让人心颤。

就是这张照片，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稳住了我摇摇欲坠的生命。我舍不得，舍不得把这么年轻、这么奋发的枫一个人留下。这场爱情，我该怎么亲手画上句号？又该给他一个怎样的交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