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天我走在街边，抬头看见云层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灰白的天幕像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背后更深的苍蓝。就在那一瞬，云絮排列成一个巨大的字母“H”，横竖撇捺都像是用光勾勒出来的，悬在城市上空。我怔住了，脚踩在落叶铺满的人行道上，耳边是风穿过树梢的轻响。</p>
<p class="ql-block">我知道那不是人为的痕迹，也不是飞机划过的烟线——它太规整，又太短暂，像一句悄悄话，只说给恰好抬头的人听。H，像一句暗号，像一个名字的首字母，又像某种神秘的宣告。我忽然笑了，心想：上帝在天空写了个H；好！</p>
<p class="ql-block">工地的塔吊静默地立着，像一根指向天空的笔，仿佛刚刚那字迹就是它笨拙地替天书写。远处的楼宇静静伫立，浅色的墙面映着微光，像是也在仰头阅读这天启。树影婆娑，黄叶飘落，一盏路灯还亮着，像是昨夜未尽的梦。</p>
<p class="ql-block">这城市每天都在生长，钢筋水泥里藏着无数人的期待与疲惫。可就在这一刻，一切都慢了下来。那个H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它只是出现，然后消散，像一句温柔的肯定：你走的路，我看见了，好。</p>
<p class="ql-block">我继续往前走，脚步轻了些。天空又合上了，云层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p>
<p class="ql-block">那H悬在空中时，整座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辆自行车停在路口，骑车的人仰着头，帽子差点被风吹走；楼上晾衣绳晃了晃，一位老人正收衣服的手停在半空；连工地那台总在轰鸣的打桩机，也恰好在那一刻歇了口气。时间很短，短到不够人掏出手机拍照，却又长到足以让好几个人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瞬间。</p>
<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总爱躺在老家院子的竹席上，看云朵拼出各种形状——龙、马、母亲晾晒的被单。那时觉得天是会说话的，只是大人后来都说，那是风的巧合，是眼睛的错觉。可今天这个H，太端正了，像谁在练习书法时一笔一划写下的。塔吊的臂膀还举着，像在签名，又像在致敬。</p>
<p class="ql-block">也许上帝并不总在雷电中显现，也可能只是轻轻在云上写个字，给某个正低头赶路、快要坚持不下去的人看一眼。H，也许是“hope”（希望），也许是“here”（在这里），又或许真是某个名字的开头。但那一刻，我觉得它最像一个回应——我每天走这条路，穿过喧嚣与尘土，心里默念着“再坚持一下”，而天空忽然说：“好。”</p>
<p class="ql-block">黄叶打着旋儿落下，路灯熄了。我走过转角那家还在煮豆浆的早点铺，老板抬头冲我笑了笑：“天要放晴了。”我点点头，没说我看见过什么。有些事不必说破，就像清晨的雾，看得见，抓不住，但它确实拂过你的脸。</p>
<p class="ql-block">继续走吧，脚下的路还在延伸，可心里多了点什么。那个H早已散了，可它留下的光，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