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提塔里木,人们往往就与风沙联系在一起。在未来塔里木前,我们就担心这里会天天风沙漫天,难以睁眼。但来到里木才知道,这里除了四五月份初刮风之外,其他月份不会刮太大的风的,即便是刮风月份,也不是天天刮,要不,古诗怎么会有“大漠孤烟直”呢?不过塔里木要真的刮起风来,也真够人招架的。</p><p class="ql-block"> 我在塔里木教学期间,经历了一场大的风暴。学校接到天气预报,就让学生放假了,并严嘱不要外出。</p><p class="ql-block"> 大风起始,就已沙尘漫天,天上的太阳就像一个白的磁盘,慢慢变得暗淡,终于退隐到尘烟之中。之后,天边的尘暴,像山岳、似乌云,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而来。胡杨、沙枣树、柳树都喝醉般摇晃挣扎,地上的枯枝败叶突然兴奋起来,腾空起舞,加入到铺天盖地沙尘之中。像暗夜突然降临,世间一切的一切,都被黑风吞没,伸手不见五指。人们都躲进自己的屋子里,紧闭了门窗,严禁孩子外出。狂风裹挟着沙砾,疯狂地把门窗玻璃敲打得噼啪乱响。无论你如何将门窗关得多严,堵塞了所有进风撒气的缝隙,房间内仍然飞舞着黄黄的沙尘,鼻腔里满是干热的土腥味。路上的行人若没有及时赶回家,要赶紧找背风处趴下,即便如此,还往往被沙尘掩埋。好在狂暴的沙尘暴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过后要赶紧爬出来。我还听当地老乡说,有一年一绿皮邮车突遇沙尘暴,被吹翻,朝上一面的绿漆全部被砂砾刮掉,露出白白的铁皮底衬</p><p class="ql-block"> 沙尘暴可以缓慢移动沙丘,长年累月可侵占良田,掩埋路基,甚至能改变河道。比如塔里木河,在维吾尔语里意为“无缰之马”河,她像一匹无有任何约束的骏马,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北沿无拘无束奔腾。历史上的塔里木河多次改道,就是因为沙丘移动堵塞原河道,这致使河道也多次造就多个冲积平原,河汊众多。她流经之处,串起一片片绿洲,孕育大片大片沼泽,芦苇丰茂,为人们提供了繁衍生息的条件,成为名副其实的母亲河。再比如赖以孔雀河繁盛一时的罗布泊的楼兰曾是古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但之后由于孔雀河改道,楼兰遂急遽消亡。</p><p class="ql-block"> 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与风沙搏斗,积累大量的经验,培植一道道高高的防护林、网状埋植稻草以固沙、大量种植各种耐寒抗旱耐盐碱的固沙植物以抗拒风灾。现在,科学地运用有限水资源,使植被覆盖率逐年扩展,沙尘暴也在逐年减少。</p><p class="ql-block"> 当沙尘暴淫威使尽,灰溜溜喘息着撤退后,芦苇、红柳、胡杨、沙枣树、柳树,都以抗争胜利者的姿态,昂扬面对太阳。一排排高高的防护林带护佑的庄稼果树依然生机盎然。人们走出房间,拂去身上的尘土继续劳作,土雀们仍继续在树枝上欢快地歌唱。塔里木又恢复了它往昔的温柔,天空是瓦蓝的,大地是苍茫的。此时正是沙枣花盛开季节,撤退的风暴变得舒缓温顺,她把沙枣花那种浓郁得有点让人受不了的浓烈香味儿调试得恰到好处,于是,广袤的塔里木就到处飘洒着沁人肺腑的香甜。</p><p class="ql-block"> 塔里木的风有时暴躁无情,但大多时候温情脉脉,人情味浓浓。</p><p class="ql-block"> (《西行散记》之三十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