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图：三乐哥 <p class="ql-block">贺江晨筏</p><p class="ql-block">晨光漫过贺江水面时，我正蹲在码头青石板上系竹筏缆绳。指尖刚碰到浸了夜露的麻绳，就被人轻轻撞了下——是你拎着竹篮从石阶下来，篮里油糍还冒白气，混着晨雾的湿润飘过来。</p><p class="ql-block">“急什么，等我摘把野菊。”你弯腰从石缝掐朵黄灿灿的花，别在我耳后。指尖蹭过耳廓，比江风还烫。我偏头躲了躲，缆绳“啪”地从手里滑开，竹筏顺着水流往外漂。你眼疾手快抓过竹篙往岸边一点，水花溅得我们满裤脚，凉丝丝的，倒把脸上热意压下去些。</p><p class="ql-block">“笨手笨脚的。”你笑着骂，却把竹篮往我怀里塞，“快拿着，刚从阿婆那买的，还热乎。”油糍裹着油纸，烫得我指尖直抖，咬开个小口，红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流。你伸手替我擦，拇指带着竹篙的糙意，蹭得我下巴发麻。</p><p class="ql-block">竹筏慢悠悠漂进江中心，你突然站起来，指着远处芦苇荡：“看，白鹭！”我抬头的瞬间，你从背后圈住我腰，下巴抵在我发顶。发间野菊落了瓣，混着你的发丝扫过脖颈，恍惚间有桂花的暗香浮动，不知是你袖口沾的，还是晨风从岸上捎来的。</p><p class="ql-block">“别闹，竹筏晃。”我想挣开，却被你抱得更紧，“你听，水声像不像去年在姑婆山，你说要教我吹的木叶歌？”</p><p class="ql-block">风从江面卷过来，带着水汽扑在脸上。我看见你的竹篙斜斜点在水里，搅碎了满河晨光，像撒了把碎金子。油糍的甜香还在舌尖，你鬓角的野菊却掉进江里，打着旋儿往下漂，像只小小的黄蝴蝶。</p><p class="ql-block">“抓紧了。”你突然低喝一声，竹篙猛地往江底一撑，竹筏“嗖”地窜出去，惊得芦苇荡里的白鹭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我们头顶。我吓得抓住你衣袖，却听见你在耳边笑：“怕了？上次是谁说要学撑筏的？”</p><p class="ql-block">我转头瞪你，却撞进你眼里的光里——那光比江面上的日头还亮，把你睫毛都染成了金色。你突然低头，鼻尖蹭过我的鼻尖，带着江风的凉和不知何时沾染的桂花香。竹筏轻轻晃了晃，像被水流吻了一下。</p><p class="ql-block">岸上传来阿婆的唤声时，你才松开手，捡起我掉在竹筏上的油糍，吹了吹上面的灰递过来：“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咬着油糍，看你撑着竹篙往岸边划，阳光顺着你手臂流进水里，把你的影子泡得发涨，像要融进这贺江的晨雾里。</p><p class="ql-block">缆绳重新系回码头石柱上时，我摸了摸耳后，那朵野菊不知何时不见了。你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从口袋掏出片花瓣，夹进我的书页：“留着吧，贺江的秋天，该带点黄。”</p><p class="ql-block">后来每次翻到那页书，总像能听见竹筏划过水面的轻响，混着油糍的甜香，和你藏在风里的笑。原来有些瞬间，就像贺江的鹅卵石，看着平平无奇，却早被水流磨成了心尖上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墨山亭语 》 作者：吴小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