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大同二二七

云中书院

守岁吟

朱建丰

岁守华灯廿载前，一编蟫蠹旧因缘。

当筵为溯重来迹，屈指云中又十年。

这首作品是一首典型的清代文人诗，其精妙之处在于将个人的人生轨迹与特定的地理空间（云中/大同）和历史时间（守岁）紧密交织，抒发了深沉的羁旅之思与时光之叹。

1. 诗题的点睛之笔

· 《守岁吟》：“守岁”点明了创作的具体时间——除夕，这个最易引发时光感慨的节点。“吟”则标明了其抒情诗的性质。诗题清晰地告诉我们：这是诗人除夕之夜，有感而发的吟咏。

2. 诗句的逐层解析

· 首句“岁守华灯廿载前”：诗人从眼前守岁的华灯起笔，思绪却瞬间飞回了“廿载前”。这二十年前的守岁场景，可能是在故乡，也可能是在人生旅程的另一个起点。开篇即营造出强烈的今昔对比与时间纵深。

· 次句“一编蟫蠹旧因缘”：“一编”指代书卷，“蟫蠹”即蛀书虫。这句有多重含义：一是实指伴随自己多年的书籍已蠹迹斑斑，见证岁月流逝；二是隐喻自己与仕途、学问或某位友人的“旧因缘”，如同这被虫蛀的古书，虽显残旧，却是在时光中沉淀下的、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记。

· 第三句“当筵为溯重来迹”：笔锋回到现实中的除夕宴席（“当筵”）。在万家团圆的时刻，诗人却独自在异乡，试图在记忆中追溯自己是如何一次次辗转，最终“重来”到这云中之地。一个“溯”字，道尽了宦海浮沉、人生漂泊的辛酸与茫然。

· 第四句“屈指云中又十年”：这是全诗情感的高潮。诗人屈指计算，惊觉自己在这北国边塞（云中/大同）竟然已经蹉跎了“又十年”的光阴。一个“又”字，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惊叹与感慨，仿佛上一个十年的唏嘘犹在耳边，新的十年已悄然而逝。凝聚了无数的乡愁、孤寂与年华虚掷之痛。

艺术特色与情感内核

· 时空的巧妙架构：诗歌构建了多重时空。“廿载前”与“当下”形成第一重对比；“旧因缘”的漫长与“又十年”的迅疾形成第二重对比。个人的生命时间与“守岁”所代表的宇宙循环时间交织在一起，深化了感慨。

· 意象的精心选择：“华灯”温暖而短暂，“蟫蠹”腐朽而持久，这两个意象的对比，巧妙暗示了美好记忆的易逝与人生负累的恒常。

· 情感的真实沉郁：这首诗的情感非常符合清代许多中下层官吏或幕僚的心境。他们离乡背井，仕途未必得意，在年复一年的羁旅中，对时光的流逝尤为敏感。朱建丰此诗，正是捕捉并完美表达了这种“宦游生涯中的时间焦虑感”与“异乡守岁的孤寂感”。

总结而言， 这首《守岁吟》是一首情真意切、结构精巧的佳作。它通过“廿载”、“蠹编”、“云中十年”这几个时间刻度，将一个清代文人在北地边城度过的除夕之夜的心路历程刻画得淋漓尽致，其感慨超越了个人，触及了古代士人关于羁旅、时光与生命意义的共同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