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曾经有过，这样快乐的生活

老刘

那时我还小，夏天的清晨总是从院角那台老水泵旁开始。爷爷赤着脚，穿着洗得发白的背心，双手稳稳压下水泵手柄，一下，又一下，清亮的井水便“哗啦”涌出来，溅进铁盆里，泛起层层水花。我蹲在盆边，等不及地伸手去捧，凉意顺着指尖窜上心头，忍不住笑出声来。水珠顺着我的手腕滴落，阳光一照，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银。爷爷不说话，只是嘴角微微翘着，手上的劲儿也格外稳。院子里鸡鸭慢悠悠地踱步，偶尔扑腾一下翅膀，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只剩下水声和笑声。

那样的日子，简单得像一滴露水，却亮得照得见整个人生。我记得自己总爱在打完水后蹲在盆边洗脸，水凉得让人一激灵，可脸上那股清爽劲儿能撑一整天。爷爷就站在我身后，时不时提醒一句：“别弄湿了衣裳。”可他自己裤脚也早就溅得湿漉漉的。那口老井，那台铁泵，像是我们之间说不出口的默契。没有太多话，也没有刻意的温柔，可每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像是在说：日子虽旧，却甜得真实。

如今走过城市里那些光洁的洗手间，拧开龙头就有水流哗哗而出，我却总想起那口井，那双手，那盆盛满阳光的水。那时没有空调，没有手机，可我们有整个清晨的风，有鸡鸭的咕哝，有屋檐下挂着的竹篮，还有爷爷弯腰压泵时后背被阳光镀上的一层金边。快乐不是谁教的，它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是从一桶一桶打上来的井水里冒出来的。

原来最深的幸福，藏在最朴素的重复里。年轻时以为要追很远的路才算活着，后来才懂，真正的日子，就藏在那个小小的院落里——一个老人，一个孩子，一台吱呀作响的水泵，和一盆永远打不空的清凉。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那便是快乐，只记得水花溅在脸上时，笑得比太阳还亮。